他不解,所以他問道:“你到底為什么這么執著于要抓我,僅僅因為你是洛州城的捕頭?”
柳綺搖頭說道:“不,如果只是這個原因,我不會親自來挑戰你,因為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我會讓更厲害的人來,比如洛大人,我之所以來,是因為你是我的二哥。”
被李跡攙扶著才能站住的她,聲音很虛弱,但仍是堅定如石頭:“從你寄信來說要回家那天,我和娘親,還有大哥就一直在等著你回來,我是后來領養的所以沒見過你,但他們已經十年沒見你了,你不知道他們知道這個消息的那天,臉上的笑容到底是怎樣的。我想我會永遠記住他們的笑容,記住他們的期盼。那也是我的笑容和期盼,因為我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我執意要抓你,向你動手,是因為我生氣。我生氣,是因為你沒有把這個家當作是一回事,沒有把這個家里這些關心你的家人當作是一回事。這個理由,足夠讓我和你拼命,明白了嗎?”
蘇秦眉頭皺的極緊,像是要提醒自己這個妹妹,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你別忘了你是一個夢魔,和人類做家人,那還叫魔嗎?”
柳綺同樣一字一句回應他:“魔都是從人變過來的,和人又有什么區別?我只知道,我的命是人類救回來的,我這些年的生活都是人類給我的,我是在人群中長大的,我是為了他們而變強的,這些就已經注定了我是一個人。”
蘇秦像是恨鐵不成鋼一樣地搖了搖頭,說道:“把人類當作親人了啊,可笑。你知道我們這個世界最可悲的物種是誰嗎?那就是我們這些生活在人群中像孤魂野鬼一樣的獸魔,白天,我們要披著人皮和所謂正常的人類在一個團體里一起生活呼吸,吃著豬肉羊肉牛肉雞肉等等噘著都沒有味道的所謂的肉。我們不能吃素食,因為那樣會吐。我吃過一次,那一次的結果是我吐出了將近半斤的膽汁。你知道我當時是怎么想的嗎?”
“我想的是,為什么他們要這么痛苦?連享受美食的權利都要被人剝奪?填個肚子都要躲進黑暗之中?獸魔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么?我想了很久,后來我明白了,原來一切都只是因為七百年前截教輸了,輸給了闡教和大周,所以它滅亡了,成為了魔教,所以它的道統傳承消失,不得不分裂出三魔這種低劣可悲的生物來茍延著截教的香火,現在的三魔,每一個都是被人變過來的,我的妹妹,或許你忘記了是誰把你變成夢魔,忘記了自己如何在夢里四分五裂,但我沒忘,我永遠忘不了變成獸魔那一刻自己皮開肉綻血崩骨裂的痛苦。”
李跡皺眉道:“你不是自己選擇成魔的嗎?”
“沒錯我是自己選的,就因為知道會有這種痛苦,我才在決定自己要成魔的時候選了獸魔,只有體會這種痛苦,才能升華這種痛苦,讓痛苦伴我成長,激我前行,讓我有勇氣去挑戰這個錯誤的世界,摧毀這個腐朽的王朝,糾正這個萬惡的世道。”
李跡絲毫不掩飾他的鄙夷說道:“你這才叫自虐。”
蘇秦淡淡說道:“孟子先生曾說過,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不受其苦,怎能成為擔大任之人?”
雪花飄至他的臉上,觸著他的平淡,漸漸平淡變成了面無表情,變得比雪花更加冰冷。
然而一句還要冰冷的話響了起來:“你說完了嗎?”
蘇秦愕然看著面前雪中的少女捕頭。
柳綺面無表情,說道:“說完的話,我們繼續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