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歲,新年,新的清晨。
李跡推開醫莊的門走出去,滿大街都是炮竹燃燒過后的味道,很是嗆人,他將門口的灰掃盡后,去買了碗粳米紅棗粥,今天他不打算去幕人府,所以干脆就坐在粥鋪里喝粥,新年第一天,總不至于要讓自己那么辛苦。
新年的早晨出門的人也很多,鋪子的桌椅上坐滿了許多街坊老戶,在互相道過新年快樂后,他們便如往日清晨一樣開始閑叨。對于這些在胭脂巷街坊里住了數十年甚至幾輩子的老戶們來說,每天能聊的話題無非就是一些街頭巷尾的雞毛蒜皮事,像哪家又娶了個俏麗兒媳,哪家的漢子昨夜又被婆娘鎖門外了等等,如果能讓他們都知道的大事,那一定是天下人盡皆知的大事。
一位年輕的男子說道:“你聽說了嗎?只是新年第一天,闡院就公布了新的江湖榜,這一次上榜的,居然有好幾個新人!”
他的同伴驚愕道:“江湖榜出個新人不奇怪吧?每年來自各國的都有,這一次就算新人多了點,你又何必這么驚訝?”
“但這屆的新人厲害啊!據說有個叫做曲原的楚國年輕人,先前根本就不在榜單內,這一次是突然出現,雖說沒有登入江湖年輕榜前十,但卻直接排到了江湖潛力榜第三!僅排在儒家小師弟荀況之后!這樣的天才多少年沒有出現過了?連荀況都是從上一屆的第六進到第二的!”年輕男子激動地唾沫橫飛。
他的同伴震驚地瞪著眼睛說不出話,這時又有人接話了:
“潛力榜第三?似乎有人說過潛力榜和年輕榜是相通的,歷屆凡是進入潛力榜前三的人,之后沒有一個不進年輕榜前十的,而年輕榜前十,至少也是總榜前三十的存在!也就是說這個曲原,未來有可能是江湖前三十的高手?”
那名年輕男子擺手道:“前三十低了,至少前二十,別忘了他是從前十榜單之外直接進入前三的,上一次這樣的人,在我印象中似乎還是當年的天寶大將軍李定方,如今他已是年輕榜第一!”
眾人直吸冷氣。
“看來那曲原三年內必定能進年輕榜了,那除了他之外還有哪些新人?”
“據說還有燕國易水宮的姜移,秦國白雪劍宗的葉鶴,闡院農家的田樂,不過這些人雖然也都是從榜單外進來的,但畢竟師出名門,不像曲原,之前默默無名,年底過后一鳴驚人,更像是黑馬,前途必定無量。”
就在那年輕男子夸口大贊曲原,仿佛也將自己也想象成那登入江湖榜、寫意風流的年輕俊彥時,卻突然聽見一個頓時將他的心中熱火撲滅的聲音:“那曲原之前可不是默默無聞之輩。”
眾人循著這個聲音望去,只見是一個十幾來歲的少年,端著只喝干凈的粥碗,坐在角落的位子上似乎是聽他們說了很久。
鋪子里的人大多都認識他,不禁有人笑著問道:“原來是你這小子,你怎么知道那曲原之前不是無名之輩?”
“這是幾年前的事情了,難道你們都不知道?”李跡瞪著眼睛問道。
最先那位說話的年輕男子是新搬進來胭脂巷沒幾個月的,所以不認識這位胭脂巷中最有名女子的小侄子,便也瞪著眼睛問道:“我關注江湖榜好幾年了,每年的上榜人變化我都知道,那曲原之前如果真的有名,我怎么會不知道?”
李跡拿手指轉了轉筷子,無奈地道:“關注江湖榜有什么用,那都是闡院里發出來的,你關注闡院的話,知道的事情肯定比關注江湖榜的多吧?”
“闡院是何等神圣之地,我們這種普通人連去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如何能去關注?”年輕男子疑惑不解。
李跡只好放下筷子給他解釋:“曲原在三年前的京城詩會上,曾寫下一首《天問》奪得第一,不管是從內容還是立意來說,這首詩都稱得上是驚世駭俗,最重要的是他因為這首詩而被闡院的莊子先生贊譽為有天生道骨和問道之心,那時他就已經出名了,只是他后來沒有應莊子先生的邀請進闡院,而是回了楚國,所以漸漸被人忘記了。但至少在楚國之內,他絕不是個默默無聞之輩。”
這件事情當年也有人聽過,現在聽李跡這么一說,他們頓時也想了起來,拍案道:“原來是他啊!當年的楚國第一詩人,怪不得這么厲害!”
“對對對,我也記得很清楚,我八歲的閨女兒特別喜歡詩詞,那時候嚷著跟我說要去京城看那個曲公子,然后嫁給他呢!氣得我回家直接打了那小丫頭片子一頓!”
“哈哈哈!老楚你那閨女長得那樣,眼光卻是不低嘛,本來我還要打算等幾年后,給我兒子上你家提親去的,現在看來算了。”
“喂喂喂,早就說好的娃娃親怎么說反悔就反悔?你要敢算了,看我不上你家把你兒子綁過來!”
“……”
李跡笑著看向那年輕男子,說道:“能被莊子先生這樣夸贊的人,想要一次沖進潛力榜前三應該不是很難吧?這樣的天才人物,你居然是第一次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