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天元排名第三的太一子,切切實實的第四境元嬰修行者,居然被尸子一招擊斃,李跡再次見識到了自己這個便宜師父的強大。
站在吊橋上望著銀色河水的尸老頭輕輕舒氣,鐵鏈無聲地收回到他的袖子里,他看著這座百年來都未被人真正毀滅的萬雪閣,怔怔出神。
只不過他的臉色看上去好像不怎么好,李跡上前好言關心了幾句,對于這缺德徒弟難得的關心,尸子開懷無比,不過還是一副沒大礙的樣子擺了擺手,讓他不要擔心,自己抬頭繼續望向那城樓上,果然見到麒麟像漸漸裂開崩塌,滿地都是灰石爛泥。
尸子回頭看了越晗雪一眼,看清楚她手中的那只泥捏麒麟后,也是不禁震驚地瞪大了雙眼。
越晗雪笑了笑,沒有解釋什么,其實她也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不過看樣子,這頭麒麟好像認她為主了,看似土黃色的泥表下實際上隱藏著淡淡的神光,隱隱可感受到圣人之威。
尸子也沒有去問,只是心里對這女娃娃的評價又高了幾分,轉頭對尹蓮說道:“你那位師兄還未醒來,身上的傷也極重,如果你不想他死,老夫現在可以用修為壓制他體內的傷。”
尹蓮愣了愣,然后點點頭,低聲道:“多謝前輩。”
尸子向倒在地上的田棱走去,走過她的時候又說道:“不過你最好先想好等他醒來后怎么跟他說,他是秦軍的人,知道我們的身份之后會怎樣,后果你要想清楚,如果要瞞他,你也先想好說辭,這件事情老夫不會插手太多,你自己看著辦。”
尹蓮背對著他,咬了咬嘴唇,什么都沒說,默默走到河邊,蹲下身子,看著水面上自己陌生的容顏,一時間看得癡了。
李跡攙扶著越晗雪往萬雪閣外走去。
二人緩緩走上高坡,沒有了麒麟大陣的隔絕,外面的風雪也逐漸進了這片被封閉了百年的區域,天空中開始不斷落雪,二人就這么站在高坡上看著滿天雪,也不說話,就這么靜靜享受此刻的時光。
不知過了多久,李跡才開口用責怪的語氣道:“你今晚為什么要出來?”
越晗雪微微一愣,想了想之后,說道:“我睡不著。”
睡不著,所以出來,這個理由當真是用得毫無道理。
李跡郁悶的聲音在大雪中響起:“你白天睡得很多?怎么會睡不著?”
越晗雪看著他,這次不再懶得暇找理由,而是用很認真的語氣說道:“我擔心你。”
一番莫名的煽情弄得李跡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她,只好抬頭假裝看天,可是天上除了紛紛揚揚的雪花之外什么也沒有,別人常說風花雪月,可此刻只有風雪,哪來的花和月。
越晗雪和他一起抬頭望雪,一邊癡癡問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嗎?”
李跡想著先前在水底下瀕死時的心理歷程,臉上露出了懷念的笑容,道:“當然記得。”
他怎么會不記得。
那時候他從地獄中醒來,滿手血腥,滿地尸體,還有一個令他感到陌生又熟悉的影子,那不是他第一次殺人,但卻是第一次為了自己而殺人。
從那以后他意識到這種殺人或許將會伴隨他今后的一生。
所以冷靜后的他沒有任何愧疚地走出破廟,沒有打算去安葬里面那些尸體,可是當他走出破廟后,卻發現外面坐著一個年輕的女子。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她一身白衣,仿佛一個濟世的醫仙,可她又孑然一身,仿佛只是一個孤獨的世外女子。她就這么坐在破廟門邊的石階上,安安靜靜地看著書,旁邊擺放著一個書籃子,里面裝的似乎全是書。聽到有人走出來后,她合上書本,轉頭看了看,然后笑了笑。
陽光傾灑在她雪白的側臉上。
一笑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