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沒事。”
見過太多生死,對三邊,他想過太多太多回,做好了承受的準備才會到任。此時的感懷一多半是為了宣泄,也只有在老鐵這等人面前才會流露。
看他這樣,老鐵稍稍放心,又說了幾項事務,經過一處倒塌的房屋,看到有個士卒樓著一具壓在亂石中殘缺不全的尸體痛哭。借著火光能看到他的一條胳膊軟噠噠垂在身側,鮮血一直濕透褲腳。
來回有芒克戰士出現,有人想帶走尸體,有人想帶他去治傷,都被他低吼著推開。
“走開,別管我!”
幾名芒克戰士不知如何是好,悻悻然想要走,抬頭發現方笑云一行人忙又站住。
“侯爺,他......”
聽到侯爺這兩個字,傷兵身體顫動,痛哭的聲音低了些,依舊沒轉身。老鐵皺眉想要上前,元武已準備喝罵。
“等一下。”
方笑云擺手,徑直走到傷兵身邊,蹲下來望著他樓著的尸體,再看看他。
傷的死的都很年輕,不像護糧隊的老兵。
“新兵?本地人?”
“......嗯。”傷兵抽泣著,聲音低沉無力。
“他是你兄弟?朋友?”
“......弟弟。”
“家里還有什么人?”方笑云再問一句。
“沒有。”傷兵哭泣的聲音大了些,肩膀一抽一抽,隨即又因為疼痛齜牙咧嘴。
“......青瓜說當兵管飯,有地方住,練好了還有餉銀。他,他不想上山,我也是......”
傷兵語無倫次,所講無非是當初選擇當兵的因由,上山則是入伙做匪。方笑云靜靜聽著,心里知道這兄弟兩個必定是新兵當中的佼佼者,再看起年齡,想必與少年時的自己一樣精通打獵謀求生路,具備某些特長,否則不會這么快被選中補充到老兵隊伍里。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軍資匱乏,招募新兵的條件暫時只有吃、住、提供軍械,唯有那些操練較好、身份清白的人才有餉銀,等到剿匪有了眉目,開拓商路,才有可能逐步改善。
現如今,名字叫青瓜的弟弟死了,哥哥也許會殘廢。
“......青瓜說,軍營封閉沒啥危險,吃苦算什么,真要是打仗,咱們兩個相互照應,比別人好,再說......再說也輪不到咱們,誰知道這么快就......”
不知是憋的慌還是因為別的,年輕的傷兵一邊哭一邊絮絮叨叨,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出來,周圍人聽了均暗自搖頭。
方笑云靜靜聽著,心里想的不是這兄弟倆的遭遇如何凄慘,倒覺得青瓜這個名字著實隨意了些,不知這位哥哥叫什么,難不成叫黃瓜?
等到傷兵的情緒稍稍穩定,不再嘰嘰咕咕講那些事,方笑云緩緩開口。
“為什么不上山?”方笑云又問道。
“......村里很多人死在土匪手里。青瓜說,他說......”
“你們兄弟倆個,平時弟弟當家?”
“唔?”傷兵楞了片刻,抬起頭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
“青瓜死了,你得當家。”方笑云看著他的眼睛道。
“當......當家?”
“不然怎么辦呢?家里又沒有別的人。”
方笑云抬手在其肩頭輕拍,掌心微光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