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爸去北京,她非常反常,把車都開到馬路邊上去了。為什么?”
“你說為什么?對那天的事,嫂子本人已經解釋過了嘛。當天晚上她接到許多朋友打給她的電話,都說爸爸可能要被免職,她著急上火,一時沒控制好自己,出了車禍,這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嫂子是那種容易讓自己精神失控的人嗎?”貢志和冷冷地問。
貢志英略略一愣。倒也是,嫂子除了為人謹慎,謙和,寬容,她還具有一些別的女人所不具備的長處,比如遇事特別冷靜,理智,尤其是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緒。這是貢家所有人,包括大哥都非常佩服的。就拿志成犧牲這件事來說。志成是在做新型導彈推進器試驗時,突然出事犧牲的,可以說事先沒有任何征兆,也不可能有什么征兆。這種毫無思想準備的重大打擊,對于任何一個女人來說,可以說都帶有“毀滅性”,一時間心理上都很難承受。修小眉當時的確也非常非常痛苦。但是,應該承認,整個善后過程中,她沒有表現出任何失態行為。尤其在公眾場合,她把自己內心的痛苦都控制在很有分寸的范圍里;在那么大的一種打擊下,她照常開著車上班下班,都沒有讓手中的方向盤失去控制!而這一次卻失去了控制。為什么?
“你總不能說,她對爸爸的感情要遠遠超過對大哥的感情?”貢志和在做了上面那些分析后,這么說道。
“別胡說!”貢志英狠狠地反駁,很不滿意地瞥了志和一眼。
“是啊!如果我這么認為,那就是胡說,是一種褻瀆。但事情就是這么發生了。原因何在?那天晚上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心理沖擊,擊潰了嫂子那么完善的一張心理自控網呢?”
“你說呢?”貢志英實在不明白,二哥為什么突然間拼命地要在嫂子身上找“茬兒”。“還有一點,也讓我覺得有些反常。嫂子平時最聽爸爸的話。大哥犧牲后,在家里這么些兄弟姐妹中間,爸也最信任嫂子。但那天,爸一再叮囑她,不管是誰向她請假要離開楓林路十一號,都不要準假。但她最后居然準許志雄離開……”“這也能算個事兒?”“你覺得這不算個事兒?”“誰都會有心軟的一瞬間……尤其是我們女人……”“你不覺得還有那樣一種可能,嫂子當時她自己也希望志雄能出去把爸爸可能被免職的消息去傳遞給某一個人?”“你在編小說呢?那幾天她身體特別不舒服,經常頭暈……這也可能是那兩天里她心態特別不穩定的原因吧……她找她們醫院的內科大夫還開了藥……”“你相信這種說法?”“她給我看了她的病歷記錄。”“她也給我看了。但病歷卡上的這一段記錄是偽造的。”“偽造的?你怎么知道是偽造的?”“給她寫這段病歷記錄的那個內科大夫也是我的一個朋友。我找他核實過。”“他不承認那段病歷是他寫的?”“不,這段病歷確實是他寫的。但是據他說,他是應大嫂的要求寫的。而那天,她根本沒有病。”
貢志英完全愣住了:“你……你暗中在調查嫂子?二哥,你這是為什么?就算她在‘偽造’病歷,又怎么了?要說‘偽造’,我也偽造過。如果你愿意把這種行為叫做‘偽造’的話,我想中國至少有一千萬人偽造過自己的病歷。小老百姓讓大夫幫著撒一點謊,不就是為了上單位領導那兒蒙幾天病假,干點私事兒唄……中國的小老百姓不就是這點能耐嗎?”貢志英說著說著真有些激動了:“……你還在秘密調查誰?你是不是要我去幫你監視嫂子?讓我給你當克格勃?”她大聲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