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振華還是不接香煙,淡淡地說道:“我說的好事成雙,是兩包煙,不是兩根煙。”
斯文男子一呆,皺眉道:“兩包香煙?哪有這規矩?”
趙振華扯起嘴角一笑,又提高聲音說道:“我說的是在場的人,凡是男的,每人兩包煙;凡是女的,每人兩包糖。好事成雙,東灣村的規矩就是這樣。”
斯文男子變色,脖子長了一截,高聲道:“什么?每人兩包香煙?你這不是訛人嗎?”
趙振華依舊盯著魯秀蓮的臉,冷冷地說道:“我沒有訛人,東灣村就這規矩,你可以問問新娘子。”
一邊看熱鬧的宋家財來了勁,扯著嗓子喊道:“對對對,東灣村就這規矩,好事成雙,每人兩包香煙!”
現在宋家財才明白,原來趙振華攔路,是鬧喜討香煙的。既然如此,自己何不跟著鬧一鬧,討兩包香煙來抽?討不到兩包,一包也行啊!
宋家財是這樣的心思,鄉親們也大多是這樣的心思,于是,嘻嘻哈哈地亂嚷起來:“沒錯,東灣村的規矩,就是每人兩包香煙!東家娶媳婦,大方點吧,讓大家都沾沾喜氣!”
看見鄉親們的陣仗,斯文男子立刻慫了,急忙掏出香煙,團團發了一圈,拱手賠笑:
“各位大爺大媽大哥大嫂大姐小妹,今天來接親,香煙帶的不多,實在是對不住!大家高抬貴手,讓個道吧。再耽誤下去,趕不上拜堂的時間了!兩天以后,新娘子回門,我讓新郎官多帶喜煙喜糖,給大家補上,好不好?”
媒婆郝國蘭也幫著說話,團團作揖,低聲下氣,肥嘟嘟的臉,笑得菊花一樣燦爛。
鄉親們都覺得差不多了,于是有人說道:“振華,讓他們過去吧,開玩笑的事,不能當真。這么多人,每人兩包煙,誰家能有這么大氣!”
郝國蘭和斯文男子聽見這話,都如逢大赦,沖著說好話的人連連作揖。
趙振華卻巋然不動,說道:“你們說回門那天補上,也行。就是白嘴說白話,空口無憑,讓新娘子下車,給我打個欠條。”
宋家財又跟著起哄:“對對對,讓新娘子下車打個欠條!”
斯文男子雙眼冒火,攥起拳頭,想對趙振華動粗,卻又不敢,氣得胸膛起伏,鼻子里呼呼噴風。如果像紅孩兒一樣鼻子會噴火,斯文男子一定會祭出三昧真火,把趙振華烤死在這里,烤成一團灰燼,再狠狠地踏上幾腳。
新娘子嫁出娘家的門,路上是不能下車的,必須到婆家門前,由丈夫背進婚房。哪怕是憋到大小便失禁,新娘子也得坐在車里。這叫做從一而終,一路順風。讓新娘子半路下車,這不是詛咒人家是半路上的夫妻嗎?
郝國蘭也是耐心耗盡,收起笑臉,竄到趙振華的面前,拿出三姑六婆的潑辣本性和舌戰功夫,雙手叉腰,開足馬力吼道:
“我看你娃是窮瘋了!搶錢哪!土匪啊!這條路是你家的呀!你憑什么不讓人走?憑什么要人兩包煙?人家欠你的呀!東灣村有這個規矩嗎?扯你媽的蛋!老娘做了一輩子的媒婆,嫁了你娘嫁了你姐,從來就沒聽說過!你他媽屁股丑,還有褲子遮擋著,臉這么丑,也不脫了褲子遮上?不要臉了是吧!?”
郝國蘭的罵詞倒也罷了,雖然字字如刀,但是在農村司空見慣,并沒有多少殺傷力。可是郝國蘭一開罵,那唾沫口水和口臭,磅礴洶涌,排山倒海,威力絕大,勢不可當。
趙振華站在原地,面對郝國蘭海嘯一般的唾沫口水和口臭,堅強得就像海邊的望夫石,寸步不讓,眼神剛毅,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今天還就是發瘋了,就是不要臉了!不給香煙,不打欠條,就讓車子從我身上軋過去!”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郝國蘭,戰斗瞬間升級,從動口發展到了動手。
郝國蘭嗷地一嗓子撲了過來,大罵:
“老娘今天非讓大家都看看你是不是男人!老娘是個婦女,也比你這個站著撒尿的男人有骨氣!窮瘋了,就來訛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