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紅菊打量著趙振華的臉色,說道:“其實種田人,念不念書都不要緊。有時候,念書念多了反而不好,干活下不了身子,吃不得苦。”
我擦,這是鄙視讀書人啊!
趙振華更加不痛快,知道這姑娘沒有讀過書,便故意問道:“你以前,在哪里念書的?”
宋紅菊一點也不為難,直接說道:“我沒念過書。”
“哦。”趙振華面無表情地答了一句。
宋紅菊有些不悅,眼皮微微一沉:“不過,我也會算賬。”
“是嗎?那二分之一加三分之一,等于多少?”振華脫口而出。
天地良心,振華沒有侮辱人的意思,也沒有故意取笑宋紅菊的心,只是話不投機,不假思索地就蹦出了這一句!
宋紅菊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出題考自己,神色一愣,張口道:“二加三,那不是……五、五分之一?”
趙振華當然想笑,卻拼死忍住,點頭道:“嗯,你算得不錯……”
宋紅菊瞪了趙振華一眼,沉默片刻,忽然問道:“你們東灣村,有幾個高中生?”
“三個。”趙振華說道。
“那你……叫什么名字?”宋紅菊遲疑著問道。
“我叫趙振華。”
“什么?你就是……趙振華?!”宋紅菊吃驚不小,霍地站了起來。
“怎么,你認識我?”趙振華很茫然。
“你就是在東灣村攔著婚車……要香煙,跟媒婆打架的趙振華?”宋紅菊緊盯著振華的臉。
趙振華臉皮發燙,索性站起來,一字一頓地說道:“對,我就是那個趙振華!”
反正這場相親是吹了,趙振華干脆豁出去。針鋒相對,還能保持一點尊嚴。卑躬屈膝地解釋,只會更加丟臉!
“果然是個神經病!這該死的王響,事先也不說清楚!”宋紅菊瞪了趙振華一眼,拉開房門就走!
趙振華也瞪了宋紅菊一眼,懶洋洋地走出了房間,對母親和秀貞說道:“媽,大嬸,我們回去吧!”
秀貞看見兩個年輕人的神色,知道已經告吹了,便和宋疤眼、馬業權夫婦嘻嘻哈哈地客套了幾句,拉著翠紅就走。
振華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心里也在大罵。
這該死的王響,事先怎么不跟對方說清楚?人家早知道自己是神經病趙振華,不就免了今天的相親嗎?害得自己白跑一趟,還被宋紅菊鄙視了!
還有,沒想到自己的大名,竟然傳播得這么遠!
宋祠堂距離東灣村,隔著五六里路,宋紅菊居然也知道了自己的光榮歷史?
……
趙成海很郁悶,郁悶得想發瘋!
兒子的第一次相親失敗,他才知道郝國蘭這張破嘴的威力!
而且,趙振華第一次相親才過去三天,關于他的神經病表現和具體故事,三鄉五里,又有了新的版本和續集,成了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流傳最廣的版本,是這樣的:
趙振華相親,出題目考人家姑娘,問天上有多少顆星,大牯牛身上有多少根毛,一擔大糞,可以分成多少糞勺,一碗飯里有多少粒米?!把人家相親的姑娘,都問瘋了!
趙成海自然知道自己兒子不是神經病,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這故事,顯然是經過了郝國蘭高超的藝術加工。
只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如此有趣的故事自然流傳飛快,趙成海渾身是嘴,也沒法解釋!
更讓趙成海郁悶的是,這個犟種兒子振華,居然一句話也不解釋。別人當面問他是不是這樣,他居然點頭說是!
日子,就在趙成海夫妻倆的嘆息聲中,一天一天向前熬著。
一轉眼到了冬月。
這天午后,趙成海提了一壺十斤裝的香油,提了一百雞蛋,做賊一樣去了鎮上。
振華看見老爹鬼鬼祟祟地出了門,就來問母親:“媽,我爹這是去哪里?帶著香油和雞蛋干什么?”
“去鎮上,找信用社的施主任搞貸款。”母親說道。
“蓋房子錢不夠嗎?”
“嗯,算來算去,還差兩千塊。高利息拿不起,先問問貸款吧。”母親翠紅說道。
趙振華沉默,這種事,自己幫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