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這么講,這么跟她講,帶著孩子會拖累她,她還年輕,一個人可以再嫁,但帶著孩子,誰愿意養著別人的兒子?就算最后愿意了,能真對孩子好嗎?
所有人都這么講,這么跟她講,帶著孩子會拖累她……
她不記得自己怎樣離開的那個家,只記得裝作一切風平浪靜的那個午后,安安靜靜地哄他睡覺。
好像所有的記憶就停留了在那個時候。
時間可以撫平一切疼痛。
這是假的。
真正的傷口不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愈合,它只是被厚厚的灰塵蓋住了,你看不到它。
它依舊在疼,在流血……
墻上那幅畫是她終于慢慢開始新的生活遇見了真正可以托付終身的人、結婚再孕時買的,書店里面買來的印刷作品,價格不貴,但她很喜歡。
那是一首詩,陶淵明寫的:
閑居執蕩志,時駛不可稽。
驅役無停息,軒裳逝東崖。
沈陰擬薰麝,寒氣激我懷。
歲月有常御,我來淹已彌。
慷慨憶綢繆,此情久已離。
荏苒經十載,暫為人所羈。
庭宇翳馀木,倏忽日月虧。
她不喜歡詩,也不知道陶淵明是誰,她只是第一眼就在那副字畫上看到了兒子的名字,所以就買下來了。
后來又生了個女兒。
她給她取名,單名一個裳字。
倪裳。
很好聽的名字。
很多人都這么說,倪裳長大后也說好聽,她上學后有次問她的名字是不是來自“霓裳羽衣”,因為上課時老師點她的名字是這么講的。
她指著墻上的字畫很認真地跟她講不是。
軒裳。
這才是她名字的來源。
后來這首很長很長的詩,成為了倪裳背的最熟悉的一首詩。
她只是想要背的清楚一點,以后可以跟人講自己名字的來由。
卻從來不知道真正的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