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寧猜的,不然為什么吳長路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
可得到的回答卻是出人意料:“沒有!”
“那等勢利小人,你四伯我還不屑與之相交。”
“啊?”吳寧的心又懸起來了。
“哈哈哈!”吳長路大笑,“怎么,不明白了吧?”
“告訴你,之所以不怕,不是因為結識王弘義,更不因為大令無權,而是....”
“而是因為在縣君之上,還有一個人是他動不了,也不敢招惹的。”
“誰啊?”
只見吳長路一指自己的鼻子,“我啊!”
“你四伯我是房陵四縣的府兵統領,堂堂的折沖校尉,還怕他一個縣君不成?”
“不是,等會兒。”
吳寧有點沒鬧明白,“統軍....比縣君還大?”
意思就是說,你一個武裝部長還能騎在縣長頭上?
“當然比縣君大!”吳長路瞪著眼珠子。
“我大唐以武勛立國,兵鎮四方,什么時候武人不大了?”
“他孫宏德雖名義上是掌管一方稅賦,治一方水土,可老子手里有兩萬府兵,是老子在保一方安泰,他孫宏德的兒子敢動我的侄子試試,老子砸爛他的府衙!”
吳長路越說聲越大,最后干脆站了起來。滿臉的大胡子仿佛也要立起來,圓瞪的眸子殺氣騰騰。
吳寧聽得目瞪口呆,看著吳長路,心中竟生起一絲別樣的明悟:
這就是大唐的軍人啊——彪悍、無畏、不惹事,但也絕不怕事!
他現在終于有點明白,大唐為何能橫掃八荒,打下那么大的江山了。
即使大唐立國已經七十年,武人日微,可是在吳長路這種老兵心中,榮耀猶在,悍勇依舊,是為武魂。
......
“四伯......”吳寧緩著語氣,“就是兩個年青人拌幾句嘴,還不至于砸人家的府衙吧?”
“怎么不至于!?”吳長路瞪著眼,“欺負到咱坳子頭上了,真當我吳長路好欺負不成!?”
越說越氣,越想越拱火,“奶奶的!老子明日就去他府衙理論一番。怎地?還敢罵我侄子是村漢?”
“往上數三輩,他孫宏德也是村漢!”
“消消氣,消消氣!”
吳寧急忘上前,怎么氣性這么大呢?
“多大個事兒啊?咱也沒吃虧不是?”
“也就是沒吃虧!”吳長路撇著嘴,“否則老子現在就殺上府衙。”
“咦....”
吳長路一下愣住了,看了看吳寧,“怎么成了你勸我了?”
繞來繞去,讓這小兔崽子繞進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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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真不是吳寧繞他,實在是打從一聽是孫伯安開始,吳長路潛意識里就憋著一股勁兒
——武人,不能被欺負!
他是上過戰場的人,是在死人堆里爬回來的老兵。
他深深地知道,大唐是武人用命搶回來的大唐。要是武人沒了,誰還為大唐拼命?
這次受朝廷委派戍衛京中要員,對吳長路的觸動很大。
雖然房州四縣有在冊府兵兩萬余,可是,僅僅是這次募集戍衛之卒,就讓他很難滿意。
朝廷授他募兵兩千,可僅僅兩千,吳長路也是費盡了力氣在四縣跑了整整一個多月,才勉強湊齊。
現在的大唐,已經不是以前的大唐了,肯當兵的人越來越少,因為即使用命拼回來了軍功,也換不來田地了。
各州的勛田已經被當官的,還有富戶們占光了,再也沒有富余給他們這些廝殺漢。
而老兵戶們......
有錢的,不想讓兒孫再去送命;沒錢的,又置辦不起刀甲、伙費。
吳長路覺得,若是再不為兵戶爭一爭,怕是再也沒有人守護大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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