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雪已經下了有一會兒了,滿山銀白,能望得老遠。
“一時半會上不來了,走,跟我回去。”
一聲令下,把所有族人都叫回了院子里。
老頭喘著粗氣,老目之中兇光烈烈,仿佛魂歸沙場,哪還有半點鄉下老頭兒憨厚!?
“實話告訴你們,這伙官軍是下死手,咱們今天誰也活不了了!”
吳家的漢子們一聽,不但沒有半點畏懼,反而目光更狠。
“活不了,也不讓他們好過!”
正應了祖君時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這是吃人的世道,所以得有隨時赴死的覺悟。
“祖君!”吳黎瞪著眼,那股虎勁徹底亮了出來。
“您就說吧,咱們怎么干!?要不沖下去算了,拼死一個夠本,弄死兩個算賺。”
“沖下去?”祖君笑了,并沒有像平時那般吹胡子瞪眼的罵人。
“好樣兒的,不愧是我吳家兒郎!可惜,咱們不能沖下去。”
“現在,都聽我的。”
“老六!”
“在呢!”
六伯一聲吆喝,把手里的戰刀抓的更緊,“您老什么吩咐?直說吧!”
只聞祖君道:“你把各家客店里的客人歸攏起來,送到問仙觀去。”
“肖老道有本事,有背景,這些客人又都是過路的,也許能保條生路。”
“咱們吳家的劫數,不能牽累了外人!”
“行。”六伯一聲應喝,下去辦事了。
“爹....“卻是五嬸插了句話,“咱能不能把肖老道請來?”
“他能耐大,說不定,這些官兵能聽他的。”
“別想了!”老祖君直接就把五嬸頂了回去。
他是當過兵的人,更是曾經劫掠過夷狄的部落,祖君太清楚放搶之后的心理了。
已經殺紅了眼,搶瘋了心的兵,現在比強盜更加可怕。
在他們沒有把坳子里的人殺光,把最后一個大錢塞進自己懷里之前,別說是一個道士,就算是女皇親至,也阻止不了這群魔鬼。
不去理會五嬸,“李文博!”
“在呢。”
李文博就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哪見過這場面?早就嚇傻了。
“你跟著客人們一起走,這兒沒你的事。”
“我,我不走,我娘還在外面呢!”
祖君一滯,“傻孩子,除了這個院里的,哪還能有活人啊!”
李文博登時眼淚就下來了,“那我要給我娘報仇!”
“......”
老祖君聽罷,也不去勸。此時分秒必爭,沒有工夫與他多言。
轉向吳長路,還有五伯。
“你們是我兒子!要死,也得是你們先死!”
老頭兒沉聲氣定,又問了一句,“怪你爹不?”
“爹你說啥呢?”五伯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漬,“命是爹給的,就該咱先上路。”
“好!!老子的種,都是他娘的好種!!”
繼續道:“交給你們兩兄弟一個任務,咱們坳子能不能留下根,就全看你們了。”
吳長路一聽,“爹,你說吧,啥事?”
老頭兒一指坳子最深處的炭窯,“你們倆帶五十個人,一路給我沖過去,把炭廠給老子點著。”
“啊??”
五伯沒明白,“這是啥意思?”
吳長路卻是一下就懂了,猛然道:“現在刮的是北風,咱們在下風口。”
“對!炭廠里有幾十萬斤炭,還有炭料,你們要是有命沖到那兒,把炭廠點著,頃刻間,整個坳子就都跟著燒起來了。”
此時,老祖君眼中現在三分狂熱,七分決絕。
“官兵是想殺完人,燒村滅跡。可是咱們偏不,現在就把坳子燒起來。”
“只要坳子燒起來,亂起來,咱才有機會把種子保下來。”
......
————————
祖君的思路很清晰,要是等官軍把他們都耗死,再一點一點地搜村滅口,然后再燒村,那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不如趁現在還有活口,拼一把。
先把坳子點著,好趁亂把吳黎他們這些小輩塞到菜窖里去。
下山坳的菜窖挖了就沒怎么用,別村也不挖這東西,所以沒人知道房后頭還有一個地窖。
如果再借著火勢,官軍不一定能搜的仔細,也許就能活那么幾個,總好過一個不剩。
“......”
不得不說,祖君確實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