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楊幼儀要去吊念立碑,實屬情理之中。
可是,正當老太太要答應的時候,有人和武則天說了一句話。
“這個碑不能立!”
“此事本來就不是什么光彩之事,賀蘭敏之詐死還魂,本來就有損陛下皇威,本來就是越快忘卻越好,您再給他立個碑,這事不就更說不清了嗎?更讓人忘不了了嗎?”
“而且,萬一吳家人沒死絕呢?萬一到最后也沒找到尸身的賀蘭敏之沒死呢?那塊若是立起來,不就等于時刻提醒吳家人和賀蘭敏之,這一切都是陛下您的手筆嗎?”
“此為大患,萬不可為!”
武則天一琢磨......
結果,有的事兒它就是不禁琢磨。
這人有一句話說到了點子上,那就是“陛下您的手筆”,一下就切到了武則天的痛處。
沒錯,事是李諶和武承嗣干的,可是最后把吳家打成叛黨,永世不得超生的卻是自己。
那在吳家人和賀蘭敏之眼里,這事兒已經和李諶和武承嗣的關系不大了。
從武則天頒下那道吳家為叛黨的詔書開始,這件事就和武老太太脫不開干系了。
......
這個念頭一出來,老太太就有點坐不住了。
說白了,如果光是賀蘭敏之,武則天可能還不在乎。
她雖是女人,卻是有梟雄之志,兒女情長雖然重要,但永遠也重要不過她的皇位。
可是,別忘了,還有一個吳寧啊!
如果他也沒死呢?會不會怪她?
不得不說,人都是有被迫害妄想癥的,尤其是皇帝。
不管是誰當了皇帝,他永遠覺得誰都不像好人,誰都要搶他的皇位。
看著那一箱子醒世方,想想吳寧稍稍動動嘴皮子就讓李武兩家一改前態。
再想想他抬抬手指就把一眾酷吏殺了個干凈,老太太不由得脊背生寒。
如果吳寧把他的本事用來對付她呢?
武則天不敢往下想了,也不愿意那樣揣測吳寧。
可是,這段諫言武太太算是聽進去了,對于楊幼儀之請,武則天只準了一半:“去房州悼念可以,但是立碑就算了。”
結果,之后的發生的事情,讓武則天徹底把心中懷疑的種子種下去。
發芽!
開花!
有些事,不一定是真的,可是三人成虎,假的也有可能變成真的。
那段時間,不停的有人在給老太太吹這種風。就算不是,也慢慢的開始懷疑,開始變成“是”了。
而再后來,也就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武則天更加地猜忌起來。
......
楊幼儀,出得京師,一去不回,從此杳無音訊,再無行蹤。
這可把武則天嚇壞了,楊幼儀去哪兒了?她一個婦道人家能去哪兒?
難道賀蘭敏之沒死?把她接走了?
那吳寧死沒死?
如果他們沒死,為什么不來京師相見?
難道真如諫言所說,他們把這一切歸罪于武則天?
那賀蘭敏之和吳寧會不會回來報仇?又會以怎樣的方式報仇?
這些疑問,成了老太太這七年間的夢魘,以至于不但她自己再不提八年前之事,吳家慘案、賀蘭敏之這些更是成了朝堂禁忌。
誰也不敢提,誰也不敢觸動大周天子的這根敏感神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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