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娘垂淚,撲過去把父親按住,“你老人家何必跟琇慪氣,他還小……”
“我像他這么大,已經跟你們爹爹一起出去砍人了。”鳳玘鳳指揮就嘆氣,似乎想到了什么,臉上滿是緬懷的神色,“你們還年輕,不知道,我和春林,那是至交……”
鳳琇捂著臉,看著老子說這話,突然腦子一激靈,就說道:“原來你和春林叔……”
“放你的屁。”鳳指揮哪里還不知道兒子什么意思,當下大罵兒子,隨后就嘆氣,“我們算是官商勾結罷,若不然,你以為,我們鳳家世襲的指揮僉事,怎么就代理了如今指揮使的位置?真當兵部那些老爺都是善長人翁?那些老爺,哪個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我又要養手底下百十號人,多少銀子都不夠使……春林家那個香粉店,我是有股份在里頭的。”
鳳琇被老子罵的不服氣,“開香粉店能賺幾個銀子?”
鳳玘鳳指揮真真是個恨鐵不成鋼,“你懂個甚?春林常說,這天底下,女人的銀子最好賺(注:某嘉靖年官員,死后小老婆陪葬的全是書,考據發現,有北京刻本,南京刻本,福建刻本,還有手抄本,各種話本,可想而知,這位老爺為了給文青小老婆買書,花了多大心思和銀子),一盒香粉幾兩銀子,一天少的賣幾盒幾十盒,多的賣上百幾百盒,你說說,要賺多少銀子?”
鳳琇也開過蒙,學過算術,當下扳著手指,“都說將本求利,算是一本一利好了,一天平均算五十盒好了,一盒就算三兩,能掙一兩八,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能掙……”把手指扳了好一會,才抬起頭來,一臉的詫異,“一年能掙三萬兩千多兩?這,這比賣鹽的也不差啊!”
鳳玘冷哼了一聲,心說誰告訴你將本求利就是對本對利的?但是,他也不準備實話實說,怕把兒子嚇著,當下板著臉,“這里面我有兩成股,要不然,你以為,就朝廷那點餉銀,你整天吃香喝辣,你姐姐跑去南京,花銷又大……”
這話一說,姐弟二人齊齊臉上一紅。
鳳指揮繼續說道:“這門生意極是賺錢,眼紅的人不少,只是,旁人家沒有春林家的房子好,他家香粉,輕白紅香,旁人比不上……總之,咱們家跟春林家,打斷骨頭都要連著筋,可惜,你姐姐……”說到這兒,鳳指揮未免看了一眼女兒,也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只是,他到底一輩子疼愛兒女,這時候也只能嘆氣,“到底是我太驕縱你們,都說兒子要窮養,結果兒子是草包,不知道自家到底多大家私,女兒要富養,結果女兒養出個國公家女兒的脾氣……”
鳳蓉娘這時候臉上哪里還掛得住,一時間就哭了起來,鳳指揮看著床前女兒,哭得肩膀輕聳的樣子,到底還是不忍心,就說:“如今你們也看見了,國公家的女兒,那也是要聯姻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方今天子也做不到,為了叫皇考還是皇伯考,跟群臣打了那么多年的口水仗,人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你們才吃幾兩飯?就敢覺得自己能做自己的主?”
說到后來,床上鳳玘鳳指揮聲色俱厲。
鳳琇這時候到底是個后世稱之為中二的年紀,不服氣就道:“那戴康飛不就自己做主,如今一拍屁股,跑去廣東玩了。”
“你能跟康飛比?”鳳指揮氣死了,我都把話掰開了揉碎了,你個小兔崽子,怎么還不明白,“康飛是神仙弟子,一個人陣斬倭寇一千,你呢?帶著百來個家丁,也打不過咸寧侯家百十號人,一對一都打不過人家,你還敢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