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四爺未免一驚,退婚?這不能,鳳四這個人,自己跟他一起長大,十分了解,乃是個情意深重的人……
四娘娘把四爺身上的道袍脫了掛在衣架上,轉身打了一盆水,拿了面巾,給老爺凈面,一邊就撇嘴說:“真要退婚,我倒是巴不得的……”
“蠢。”四爺把面巾一扔,冷冷吐出一個字,隨后,也不換衣裳,把道袍拿起來,一邊穿一邊就出門去了。
四娘娘看著自家老爺背影,未免低聲就說:“老爺什么都好,就是,太講情義了。”
在四娘娘看來,鳳指揮家什么力都不出,一年白拿幾分利,憑什么?他家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燈,還沒嫁過來,就想著從婆婆手上搶權……真說起來,蓉娘在她心里面,甚至還不抵上杉公主,不管怎么說,這扶桑公主,拿出去說嘴,那也是十分之體面的事情。
至于蓉娘,指揮僉事家的閨女,好值錢么?如今二狗子那廝,都沾著兒子的光,做了千戶了,大白天的打個【揚州左衛千戶】的燈籠,走路跟個螃蟹似的。
那邊四爺匆匆到了鳳家,鳳大舅爺瞧見他,頓時矮了一頭,四爺是讀書人,又是詩社領袖,大舅爺這種武人,先天上就自覺矮了一頭。
況且,人家生了個好兒子啊!
大舅爺這幾天也算是開眼,聽了戴康飛的事情,咋舌不已,這種傳奇話本里面的人,怎么就生到老戴家去了,居然還是蓉娘的未婚夫婿,關鍵是蓉娘還一直看不上人家。
不過大明朝褒掖神童,類似的人物也不是沒有,那種十幾二十歲的新晉進士,做了給事中,然后憑借噴皇帝一臉口水一朝天下知的事情,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兩者所差,無非一文一武,一個拿口水噴人一個拿刀子砍人,如此而已。
說起來,鳳大舅爺內心還有點竊喜,有點與有榮焉……你瞧,咱們武人中終于也出了這么個猛人。
可四爺哪里會去猜測鳳大舅爺的心思,一板臉,“我不與你說話,叫四哥說。”
兩人都是家中行四,一個四爺一個四哥,如今雖然走動得不那么頻繁,但那只是因為怕家中生意惹眼,倒不是交情不在。
鳳指揮這時候苦笑了起來,他剛才噴大舅子是一回事,可這不代表他不明白事,人家南京魏國公府上看上康飛了,還讓自己大舅哥來說項,這是給面子了,若是不給面子,招數多的是,自家一個指揮僉事,哪里扛得過魏國公這種與國同休的頂兒尖兒的勛貴?
笑了一會兒,他長長嘆了一口氣,“說起來,到底是我不體面了……”說著,就叫老都管去把當初下定的文書拿過來。
老都管急死了,磨蹭著還不愿意去,鳳指揮把臉一板,“難道你想讓我跟南京守備大都督扛一扛膀子?”
躲在房里面的鳳霽朝這時候急了,拽著蓉娘就說,“姐姐你倒是說句話啊!”
蓉娘沉著冷靜,看著弟弟,重復了一次鳳指揮的話,“你想讓爸爸跟南京守備大都督扛一扛膀子?”
鳳霽朝雖然年輕氣盛,到底不是沒腦子,頓時就沒話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