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堂木一拍,便是昭告著說書先生的口中的話本故事要開始,眾多議論紛紛的商販行人,皆凝神靜氣,等待著他們或許聽過,又或許從未聽聞的新故事話本。
那留著八字胡的說書先生清了清嗓子,手中的驚堂木放下,開口就是慣例俗成的定場詩:“得歲月,延歲月;得歡悅,且歡悅。萬事乘除總在天,何必愁腸千萬結。放心寬,莫量窄。古今興廢言不徹。金谷繁華眼底塵,淮陰事業鋒去血。臨潼會上膽氣消,丹陽縣里蕭聲絕。到來弱草勝春花,運上精金遜頑鐵。逍遙快樂是便宜,到老方知滋味別,精衣淡飯足家常,養得浮生一世拙。”
中規中矩,但也足夠撩動人心底里的癢癢肉,一張嘴,就能夠將那帝王將相,才子佳人,仗義屠狗,走卒販夫,上至廟堂,下到江湖市井,其中的悲歡離合連同著人情冷暖,都在一杯茶,還有一聲驚堂木中,得以盡入耳中。
這時,期待著能夠聽到新話本的人們,才想起來去看這說書先生的面容。
方臉眇目,眉間愁緒陰沉,似乎將要溢出,一副矜寡之容。
若是小孩兒見了,只怕是要給這悲苦甚至有些猙獰的面容,給生生嚇哭,不過只要是當真在江湖與人情世故當中歷練過的人,他們才不會在意最為膚淺的以相論人。
定場詩之后,便是正兒八經的話本故事,橋下的草市中,當真是沒了一絲的聲響,即便是落下一根針來,也能聽得真切。
“天唐末年,五代殘夢,世間烽火連綿,妖邪盡出,正邪不兩立,自古如是,既有妖邪為禍人間,自然有這除妖義士,行走人間,此中的故事,便由此開端……”
略微沙啞的聲音,還有這截然不同的開場扣子,著實撩動了聽客們的心弦,那說書先生雖說眇目,根本看不到眼前的一切,但他又像是能“看”到般,將聽客的神情表現盡收眼底。
扣子說完后,略微停頓,正菜方才堪堪上桌。
也是太原府中事,只不過年代久遠,至于真假,本就是為了圖一樂子,不是那掉書袋的迂腐讀書人,誰會去考證?
說書先生沙啞的嗓子,竟讓這有些平淡的故事,陡然走了滄桑的意味。
“卻說這一日,太原府外,忽的來了兩位身著勁裝的男女,腰間沒有佩刀劍兵刃,但背后卻背著柄四棱峨眉刺,行走在這稍稍有些蒼翠模樣的太原府外,顯然,這一男一女,是要進太原府……”
聽客們聚精會神,生怕漏了些許的情節,不知不覺之間,本該是熱鬧非凡的橋下草市,竟然只能聽到說書先生一人的沙啞滄桑的聲音。
“師兄!這太原府好大啊!”
太原府外的白楊林里,身后背著柄四棱峨眉刺的,身著勁裝的圓臉少女,手搭涼棚,望著雄壯高聳的太原府城墻,不由得驚嘆連連。
被她叫做師兄的男人方面絡腮胡,頗有燕趙之人的遺風,身條倒也雄壯,只不過,這樣的大漢,最適合用的,便是那關二爺的青龍偃月刀,再不濟也是張三爺的丈八蛇矛,但與圓臉少女一般,這個雄壯的漢子背后,背著的同樣是四棱峨眉刺,在他雄壯的身條襯托之下,這峨眉刺如同小孩子的玩意兒。
聽著師妹的驚嘆,雄壯漢子道:“那是,這太原府可是九邊重鎮,僅次于金陵和京師的城池,自然雄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