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仁聽完后恍然道:“難怪那時候姐說糟糕,怕是姐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在安家的希望與四房之間,祖父明確的選擇了德昌,這才是導致這次抗爭失敗的根源所在。
王氏懊悔不已:“你茉兒姐早就提醒過爹和娘,是我們欠考慮了,我們還不如茉兒看的透徹,你不要怨你爹,你爹也是為了你們幾個才不得不答應你祖父的要求。”
德仁想到茉兒姐的叮嚀,硬生生壓下心頭的怒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堅定地說道:“娘,我一定要念書,我要讓祖父看看到底誰才是安家的希望,我要讓祖父后悔做出今日的選擇。”
是的,爭一時的口舌之利沒用,跟根本就不講道理的人去講道理無異與對牛彈琴,只有讓自己變的強大,強大到誰也不敢忽視你,小瞧你,你說的話才有分量,才有人聽,你講的道理才是道理。所以,他一定要好好念書,交不起束脩,他就趴窗戶聽,買不起紙張,他可以在地上寫,古有囊螢映雪,鑿壁偷光,都是窮人家的孩子,他們能行為什么他就不行?
他要讓爹娘挺起腰桿,受人尊敬,讓兄弟姐妹都揚眉吐氣,面上有光,要讓人提起安家七郎都會豎起大拇指。
此刻正在上房里屋看著銀晃晃地八兩碎銀子而眉開眼笑的安盧氏,以及逼得兒子從此閉緊嘴巴,依然對自己言聽計從而感到欣慰的安老爺子,他們絕對想不到,正是他們今日的所作所為,在德仁的心里埋下了一顆迫切渴望變的強大的種子,而這顆種子在多年后真的長成了參天大樹。
四房的人今夜無眠,三房也不安生。
安連承很后悔,如果不是他先開口捅出了德昌的丑事兒,老四不至于被逼到無路可走,他原意是要幫老四,最終卻幫了倒忙。安連承想到老四面如死灰的樣子,想到王氏悲戚的哭泣,想到德仁之前還高高興興地給他看茉兒買的文房四寶,他的心就揪成了一團,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
這一巴掌抽的結實,冷不丁的發出清脆的聲響,把正在吃德平帶回來的糕點的金氏嚇了一跳,跟看鬼一樣的看著安連承,罵道:“大晚上的你抽什么瘋?腦子沒壞吧你。”
安連承悶頭生氣,生自己的氣。
金氏鄙夷道:“要說你爹也真夠陰的,老大當師爺那會兒,每月十六兩月例,還有米糧,啥時候見你爹問老大家要錢了?就知道欺負老實人,不過,他們也不看看如今老四家可是出了個安茉兒,那是盧家人都賞識的,還派大馬車來接,你是沒看到那馬車,氣派的不得了,等茉兒回來了,能善罷甘休?今兒個晌午,你娘冤枉茉兒偷銀子,茉兒可是幾句話就把你娘堵的只能憋火都說不出話來。”
金氏如今是有些懼怕安茉兒,這丫頭心賊狠,手段更狠,說不讓她吃肉就不讓她吃,便是老大家的蓉兒也不敢這么對她,可茉兒就敢。
她雖見不得老四家好,可她更討厭老大家的,還有公公婆婆,她巴不得安茉兒回來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對此,她相當期待。
“要我說,這老四也太面了,你們兄弟兩一個德性,爹娘的話比那皇上的圣旨還管用,也就王氏好商量,換做是我,我非拿把菜刀殺過去,大不了一命抵一命。”金氏輕飄飄地說著狠話,覺得自己在這方面比王氏強多了。
安連承煩躁地瞪了金氏一眼,他沒敢告訴金氏德昌的事兒,爹警告過了,誰再說這事兒,就把誰逐出家門,金氏這張大嘴巴,要是讓她知道了,不出半天,整個東桑村都能給你囔囔回來。
“你瞪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搶了老四家的銀子。”金氏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你就少說幾句,小心爹娘聽見。”安連承郁悶道。
“聽見又怎樣?這事兒就是他們做的不地道,我還說錯了?到哪兒評理他們都沒理。”安金氏理直氣壯地說。
安連承嚴正地警告她:“讓你別說了你就不要再說了,更不敢往外傳,聽見沒有?”
金氏不以為然,吃著糕點陰陽怪氣地說:“我知道,家丑不外揚,不過這丑事兒可都是你爹娘做出來的。”
要擱以往,安連承肯定要發大火了,但今天他聽到這樣的話,卻覺得心是虛的,第一次,他深深地覺得,爹娘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