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茉兒道:“我可以再做一首,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七月葵花。”
“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陽春布德澤,萬物爭光輝。”
“八月桂花。”
“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在誰家。”
偌大的熏香殿中只有紀云亭報花名的聲音,和安茉兒抑揚頓挫的吟誦。
有人聽的冷汗涔涔,有人聽得如癡如醉,有人聽得暗自羞愧,有人聽得心生敬佩……
懂詩的暗暗心驚,這莫厲華做的每一首詩都堪稱難得的佳作。一首佳作,你可以說他抄襲,可人家出口便是佳作,而且都是他們從未聽聞的詩句,還能說他是抄來的嗎?
不懂詩的人,只看莫厲華不假思索便能成詩就覺得牛氣的不行。
那些原本嫌棄莫厲華粗鄙,卑劣的小姐們都泛起了星星眼。
天吶!此人的詩才太驚人了。
“花似金杯薦玉盤,炯然光照一庭寒。世間復有云梯子,獻與嫦娥月里看。”安茉兒念完最后一首水仙花的詩,笑微微的朝長公主拱手一揖:“長公主殿下,小民作完了。”
長公主遲鈍地反應過來,作完了?她還沒聽夠。
若說先前她確實存了那么點疑心,此刻已然被莫厲華一氣呵成的十二首佳作徹底征服,此人才思敏捷,文采斐然,令一眾金陵子弟黯然失色。韓言林有多少本事她清楚,莫說韓言林做不出這等佳作,即便苦思冥想做出來了,也已經輸了。
長公主這才認真打量起眼前這位少年郎,但見他眉目清秀,眼神清透,分外明亮,竟有幾分熟悉之感,卻想不起在哪見過。
“莫厲華。”
“小民在。”
“你念過書?”
“念過。”
“為何不繼續念,以你的才學,持之以恒,必能有一番作為。”長公主惋惜道,這樣的人就該繼續做學問,怎跑去做了廚子?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嗎?
“長公主殿下過獎了,小民才疏學淺,胸無大志,對小民而言,人間有味即是清歡。”安茉兒道。
長公主細細品味這句話,微然一笑:“你小小年紀便有這等覺悟也是不易。”
李明睿若有所思,真的淡泊名利嗎?剛才囔囔著要來點樂趣的又是誰?她追求的應該是自在愜意地人生吧!從當家到分家,再到開酒樓,她一直在努力掙脫各種束縛,那么婚姻呢?她又是怎么想的?她今年十八了,大興的女子鮮少有十八還未嫁人的。
“讓長公主殿下見笑了。”安茉兒慚愧道,她只是沒忍住裝個逼而已。
鄭同瞄了眼神色頹然,還在咬筆頭的韓言林,幸災樂禍道:“韓公子,別寫了,你就算把筆吃下去,把墨全喝掉也寫不出莫先生那樣的佳作。”
韓言林知道成敗已定,看了看周圍,大家眼中的失望和同情,令他如坐針氈。
“不公平。”袁華不忍見好友輸的這么慘。
“要不是莫厲華一直在干擾韓兄,韓兄早就做完了,這不是韓兄平常的水準。”
安茉兒心里翻了個白眼,袁華同學可謂韓言林的真鐵桿,都這樣了,還能想出理由替韓言林開脫。
安茉兒故作大方道:“要不,剛才的不算,咱們重來?一月梅花是吧,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應憐履齒印蒼臺,小扣柴扉久不開。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折花枝換酒錢……”
安茉兒的詩句如流水般傾瀉而出,小時候被爺爺逼著背唐詩宋詞,沒想到用在今日。
來啊!誰怕誰。
姑奶奶今天就作弊了,怎么滴?
安茉兒每念一句詩,就像一記響亮的巴掌抽在韓言林和袁華的臉上,韓言林面如死灰,低吼道:“夠了……今日是我輸了。”
安茉兒嘆了口氣:“我本欲以美食驚天下,不求詩文動金陵,韓公子,何苦來哉。”
韓言林差點昏過去,他都已經認輸了,而且輸的這么難看,姓莫的得了便宜還賣乖,可恨之極,可恨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