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同學你干什么?”監考老師厲聲道。
“我要交卷!”吳炎從坐位上站起,一幅無所謂的樣子。
“啊——”這時,所有人都朝吳炎投來詫異的目光。
吳炎成績優秀,每考必是全年級前三名,這次又是高考前最后一次真刀真槍的模擬考,大家都卯足了勁把這次考試當成試金石,不說全力以赴,至少都拿出了最好的狀態,吳炎居然剛過半個小時就交卷,這太不可思議了,就算他有神一般的速度,也不可能做這么快,何況他的外號叫“石佛”,平常沉默寡言處事沉穩,考起試來從沒有失常過,以他的性格一定會檢查好幾遍,不把考試時間用盡他是絕不會輕易交卷的。
今天吳炎的行為太反常了。
老師看著吳炎,臉上充滿了疑惑的神情,要是吳炎是那種混日子的學生也就算了,可他明明是被老師們看好的明星學生,雖然一次模擬考不能說明什么,但也不能用一幅無謂所的態度來對待呀。
“吳炎,你生病了嗎,還是身體不舒服。”老師關心道。
“我很好,就是不想考了。”吳炎語調堅定,他走到老師面前,將那張空空如也的試卷放在講臺上。
“他居然交了白卷。”
看見吳炎試卷上一個字都沒寫,大家更加困惑了。
吳炎還是一幅沒什么大不了的樣子,他轉身快步離開了教室,在他背后則是全班54名同學和兩名監考老師充滿不解、疑惑、當心,甚至氣憤的眼神。
一個向來沉默寡言、踏實本分的尖子生,居然在這個時候秀了一波存在感,教室里突然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議論聲。
“這小子,腦袋秀逗了嗎?”
“我看他是想裝逼吧!”
嘭——
老師猛得一拍講臺,氣憤道:“安靜。”
“老師,我要交卷。”
隨著吳炎開了一個頭,好幾個成績掉尾的同學都跟著要交卷,如果是往常這幾個家伙還顧及到面子,至少拖到一個來小時才交卷,今天竟然有人開了頭,其它人就跟羊群找到了頭羊一樣,紛紛效仿。
······
吳炎走出教室,看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他頓時就濕了眼眶,重生到二十年前,又回了這個小城市,這里承載了他全部的青春記憶:那個不完整的家庭;那朦朧羞澀卻從未開始過的初戀滋味;還有那忍受欺凌而不敢言的日子······此時,想起這里發生的所有事情,他落下的眼淚即是激動、歡喜、卻又是苦澀的。
上一世,他是個唯唯諾諾的人,生活雖然穩定,但卻也像死灰一樣,找不到一點亮色,在家里他是個乖巧孝順的晚輩;在學校他是一個認真讀書從來不惹是非的好學生,大學的時候他是一個因為沒有一雙像樣的鞋,而不敢去學校圖書館的窮吊絲;到了出社會,工作了十幾年,當那些曾經不好好念書,整天泡臺桌室打游戲的同學們,都成家立業,開著豪車,拉著漂亮老婆,抱著可愛孩子的時候,吳炎卻還是一個N線小城“退休辦”里的小科員,由于性格溫吞又靦腆,不會拍領導馬屁,得不到重視,而他那從小養成的忍辱負重、不敢逾矩的個性,又像是纏繞在他身上的枷鎖,他感覺自己正在作繭自縛,沒有夢想,沒有激情,沒有顏色,他患上了嚴重的憂郁癥,這種病就像是讓一個人慢慢的等待死亡,而且生不如死。直到吳炎遇見了她,那是一次在市立圖書館的邂逅,吳炎被她青春活潑的性格深深吸引,她就像是注入到吳炎那死池一般的生活里的一股活水,吳炎原本毫無生氣的日子,終于有了一抹亮色,他約她去看電影,去吃她愛吃的快餐。她喜歡杜拉斯,喜歡納博科夫,這些作者吳炎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而她卻說吳炎就像是他們里的男主角,如今吳炎終于明白了,這兩個作者都以寫不倫之戀而聞名。
有一天,女孩的家長找到吳炎,罵他是畜生是人渣,居然勾搭他們未成年的女孩,雖然吳炎和他們的女兒什么逾矩的行動也沒做,但是誰又會相信了,一個近四十的大叔和一個剛滿十五的少女之間,絕不應該有任何的交集才對。
吳炎承受不了別人的眼光給他帶來的無形的壓力,再吐下一瓶安眠藥之后······
······
此時,吳炎獨自來到教學樓的頂層,通往樓頂的鐵門已經生銹,被他輕輕一拉就打開了。
吳炎掏出了一根煙吸起來,煙是吳炎在學校的小賣部里買的,雞賊的老板為了那些沒錢買煙,又喜歡找刺激的學生能抽得起煙,竟然偷偷在學校里賣起了散煙,一根五毛錢,比按整包來賣還要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