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吳炎畢竟太年輕,還是不明白老師的意思,直到賀老師對吳炎表明了他的表態,吳炎才恍然大悟。
“吳炎,你看,是這樣的呀!”賀老師那雙濃眉下的大眼睛直直地盯著吳炎,透著一股師道威嚴:“你母親改嫁,你的后爸也不支持你去上大學,你這種情況老師也替你想了一些辦法,學費的事情你不用著急了,這些老師都可以給你辦妥,但是你也要做一點妥協。”
“老師,你是讓我去湘南師范?”吳炎不解道。
“對!”賀老師看吳炎臉色有變,轉而用一種勸慰的語氣道:“吳炎,老師也是為你好,你的成績確定不錯,可是以你的經濟條件,你有沒有想過,將來你又要上學,還要邊打工掙學費,必然會耽誤了你的學習,何況你家里也不支持你,你父親又早亡,老家那邊只有一個奶奶,你能從親戚那邊借到多少錢,所以咱們不如退而求此次······”
一說到家里情況,吳炎內心就像被針了一樣,那是埋藏在你心里最深處的傷痕,他從不愿意去想,更不想去提及,但賀老師仿佛一下就戳中了吳炎的軟肋,吳炎只想盡快結束這場令人不適的對話。
“老師,那,我,我······”吳炎強忍著內心涌上來的悲憤道:“那華南理工大學怎么辦?”
“啊,那個你不用管。”賀老師看吳炎接受了這個現實之后,長長松了一口氣,嘴角不禁意得露出了一絲笑容,在被吳炎發現后,賀老師又急忙收起那一絲笑臉,轉而擺出一幅我與你同在的莊重表情。
臨走時,賀老師還拿了8000塊錢給吳炎。
后來吳炎才知道,以他的成績上湘南師范是免學費的,老師給他的8000塊(那時候8000塊相當于吳炎這樣的農村娃出去打工一年的工錢),只能算是給吳炎的補償,而賀老師拿著原本屬于吳炎的錄取通知書給了另一個人,至于賀老師和那個人有什么交易,吳炎就不太清楚了,不過多年后吳炎在同學聚會上,聽說賀老師在帶了他們那一屆之后,就被調到了市里的一所重點高中當老師,后來又去了教育廳。
如今想來,吳炎也只能無奈的笑笑,那時候的自己,敏感、自尊,而又極度自卑,賀老師知道自己的軟肋,難怪自己會被他吃定了。
不過,吳炎至今也不明白,賀老師到底有什么本事,居然能把學號姓名和學校的錄取通知書通通都改掉,看來賀老師的為人,并不像他表面那幅濃眉大眼給人一臉正氣的樣子。他能夠輕而易舉地出賣自己的學生,就像理所當然一樣,而且還偽裝成一幅好心人的模樣,吳炎聯想起賀老師平常對他那幅諄諄教誨、仔細叮嚀的樣子,就感覺異常的惡心。
此時,吳炎手指夾著的那根相思鳥,已經燃燒的大半,留下一根搖搖欲墜的灰色煙柱,吳炎熟練的用手指一彈,煙柱便粉碎成了灰燼飄散在空中。
人生又何嘗不是這根煙呢!(吳炎畢竟是一個成年人的靈魂,上一世過了大半輩子,到了他那個年齡難免愛發一些感慨,如果不是吞掉了那一瓶安眠藥,將來他就是那種老干部類型的人。)從點燃那刻起,終點必定是像灰燼一樣隨風飄去。
如果重生之后,只是為了彌補遺憾,或者憑借著上一世的經驗當一個隱性學霸,就像那些中二宅男意淫的網絡里寫的那樣,打臉裝逼、掙錢撩妹,然后走向所謂的人生巔峰,這些東西對吳炎來說,一點吸引力也沒有。
人生就是死胡同,注定什么也留不住,吳炎是死過一回的人,當他彌留之際,他想到的并不是自己所愛的人,而是那些曾經傷害過他、辜負過自己的人,因為自己死了,那些王八蛋居然還活著,而且活得還很滋潤。此刻,吳炎想起這些就耿耿于懷,他的手指開始莫名的顫抖。
竟然重生了,這一世,我一定要那些傷害過我的人,受盡欺凌滋味,辜負我的人,嘗盡背叛苦楚,我要將他們踩在腳下,碾成碎片,踏在鞋底,沒入泥土!
這世界并沒有那么美好,也沒有那么壞,但只有那種能扼住命運咽喉的人,才配存活在這個世界上,吳炎就想成為這樣的人,他不想再做個唯唯諾諾,任人擺布的人,把命運的主動權牢牢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是目前吳炎真正要做的事情。
那些對我好的人,我可以加倍奉還,而那些傷害過我的人,我一個也不原諒,這就是我,這就是重生之后的吳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