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雞國王緩緩抬起頭來,滿是溝壑的面龐上水漬橫流。讓人分不清究竟是鬼軀本有的異狀,還是無法承受的悲愴。
閉上雙眼平定了下情緒,等再睜開眼時,面上已無半點惶恐之色。
手捧白玉圭朝前微微一禮,他目視余甘沉聲說道:“我本起于微末,自幼嘗遍世間疾苦。逢亂世與一眾鄉鄰揭竿而起,歷經百難創下此基業。
自知才智有限,得位二十載來夙夜憂嘆,恐誤萬民所托。幸得良臣相輔,雖不敢妄言民殷國富,但五年前的百姓卻也能豐衣足食。”
聽到這里余甘微微點頭,之前劉雨竹也曾說,數年前雖有些窮困,卻也一家和睦。兩相映照之下,可見這國王所言非虛。
“若說無辜遭難之下,甘心就此拱手向讓,卻是假話。然若能以我之失,挽國之傾覆,以一家不幸換萬家歡顏,縱死也瞑目矣!”
不愧是開國之君,氣度自非常人可比。放下一切的烏雞國王再無半點來時的凄楚,說到最后已是字字雪亮,擲地有聲!
雙手捧著白玉圭穩穩送至余甘面前,他面色一片平和,竟好似上古人皇自愿禪讓一般。
“哈哈~好一個為國為民的賢君!”
定定的看了半晌,余甘展顏一笑,上前將其攙起道:“希望你能記住今日之言,他日莫負初心。”
剛才他一直以神識仔細觀察,一個人的言行或許可以瞞天過海,但靈魂波動卻是做不得假。
確定了這國王真將萬民看的比自家性命還重后,他滿意的結束了這次試探。
烏雞國王卻是一頭霧水,捧著白玉圭吶吶道:“不知圣僧此言何意?”
“意思是,等打殺了那孽畜,陛下繼續安心做你的國王便是。”
烏雞國王聞言略略沉吟,想明白后頓時面色大喜就要再拜,卻聽余甘問道:“你可知,夜游神為何會懼怕個妖怪么?”
不說他心情大起大落數番,直到現在都沒緩過神來。縱使神志清醒,又怎么可能知道這等仙佛秘辛。
幸好余甘也沒想著賣關子,直接將猛料拍出:“因為那可是奉了法旨前來,堂堂文殊菩薩的坐騎啊!”
反正金蟬子與文殊不和早已是仙佛皆知,所以這番話縱使被人探查了去,也只當是兩人之間的私仇而已,所以余甘并無太多顧慮。
烏雞國王先是大驚,隨后便是濃濃的不敢置信:“怪不得,怪不得!可他怎么會,他怎么能……”
余甘聞言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任你凡間的身份地位如何了得,在仙佛眼中也不過是玩偶一般,他怎么就不能了?
想那八十一難的名頭倒是冠冕堂皇,說什么不經磨難,凡人不知真經金貴。可佛經效果若真的這么好,那為何卻連自家的西牛賀洲都管不好?
可憐那獅駝國數百萬生靈無辜,全都化作了你娘舅的口中食。如此種種慘劇之下,竟還能舔著臉要去度化他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待烏雞國王稍稍消化一番,余甘接著說道:“文殊那廝最是小肚雞腸,數年前因你曾將他化身懸在水中三日。他自覺沒了面皮,所以便派了頭畜生來報此私仇。”
烏雞國王已是涕淚橫流,雙手將白玉圭捏的吱吱作響:“若是我之錯,盡管打殺了就是,為何要連累國中萬千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