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稍間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許明身上。
從某種意義上講,許明的回答很可能決定其他人的命運。此時此刻,許明的實力壓倒了一切,充滿殺氣的他就是這間屋子的王。
“咳咳……”趙大王后背猛地一僵,下肢不自主用力,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他低下頭,吐出一大口血。
歲月和傷病不饒人,建立延龍山寨,馳騁附近兩縣之地的山匪頭子快要不行了。
死撐這些日子已然不易,此番遇刺,心神激蕩,方才雙方交戰,雖然沒直接傷到他,卻逼得他騰挪閃避。
以他現在的情況,如何經得起這般折騰,多方作用之下,險些一命嗚呼。
趙沁見到父親咯血,趕忙沖到榻前,扶著趙大王的后背。
“爹,你……”
趙大王擺了擺手,示意趙沁先不要說話,他抬頭看了眼許明,有氣無力道:
“壯士……延龍山有眼……有眼無珠,還請壯士大人有……大量……”
“趙大王,你以前是兵吧。”許明打斷了趙大王的話,直接切入主題。
趙沁心中一緊,盡力掩藏自己的情緒,卻還是被許明瞥見了。
趙大王臉色難看,不過他身受重傷,看不出情緒變化。
許明沒心情磨嘰,繼續說道:“為何落草?”
“不能說。”趙大王回道。
“我上山一來,聽說了不少事,你倒是很有原則,落了草,干起殺人越貨的勾當,仍不忘約束山匪。”
許明僅是實話實說,房間內的其他人總感覺陰陽怪氣的,有種說不上來的意味。
趙大王嘆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見笑了。”
“不見笑,您做的已經很不錯了。”
“落了草,便沒機會做回良家子了。”趙大王彎腰咳了兩聲,“兵是過去了,現在不過……延龍山一小匪徒罷了。”
許明道:“你舊傷復發,怕是沒有多少時日了,不知將來打算怎么辦?讓你這伙兄弟徹底做了山匪,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你……”趙沁伸手指著許明,“你懂什么,要維持兄弟們的生計有多難,你懂嗎?你只會大言不慚的指責,不搶掠,難道讓我們這伙人餓死不成!”
她氣血上涌,極為敬重趙大王,哪里能容忍許明這樣否定爹爹,也不管許明手段狠辣,厲聲道:
“我爹為朝廷辦事盡心盡力,落草了也只搶大戶,甚至把搶來的東西分給平民百姓,不知救活了多少人。你一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家伙,竟敢對我爹指指點點!”
許明的問題,以及趙沁的辯解,像是兩把刀子精準無誤的刺入趙大王的心里。
作為一個有理想的將領,落草已經是他和舊部們的恥辱,哪怕只吃大戶,把大戶的骨頭湯分給百姓,依舊不能減弱趙大王內心的羞愧感。
這種榮辱感是浸入骨髓深處的,趙大王始終無法釋懷。
讓他看著延龍山徹底變成賊寇,簡直比殺了他還痛苦。
死亡什么的,他完全可以接受,唯獨不能接受自己創立的山寨劫掠尋常百姓。
牛才俊帶領山匪闖入黃梅縣,搶掠平民百姓,當消息傳到趙大王耳朵里時,差點沒把他氣死。
奇恥大辱,腐化的延龍山寨就是對趙大王昔日戰友的褻瀆。
然而,事已至此,趙大王沒有能力改變什么,他太老了,舊傷復發之下,正在失去對山寨的控制力。
“壯士,老夫……見你器宇不凡,不知可有……”趙大王說到這里,突然停住了,他揮手令護衛們散去。
屋子頓時一靜,只剩下滿地的死尸,三個面面相覷的活人。
趙大王氣色越來越差,他深呼吸幾次,才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