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戶要耕田,但無田可種,那就只能是向那些有土地的地主地霸租用,這么一來,出了苦力,所得大部分都得上繳,這日子過的如何,就可以預見了。除了少數的通過其他方式來改變命運之外,大部分的人,祖祖輩輩就這么過來了。
所以富的越富,窮的越窮。
最恐怖的是,掌握資源和財富的地主地霸一級,數量極多,自成體系,其他人幾乎很難從他們手中謀取利益,這一個階級就像是一層隔斷,將整個圣朝割裂成兩半,更像是一個恐怖的寄生蟲,從上吸食養分,從下吸食血液,而他們自己,不思進取,卻占據大量田地和財富。
楚弦知道,有些地方,這地主地霸一級,甚至在影響力上可以比肩當地官府,有的家族,只有十幾個人,卻坐擁當地縣城周圍半數耕田。
試問,這種情況繼續下去,遲早會出大事情。
而且只要是對這一個階層不利的事情,都會被抵制,或明或暗,很多政令,只能推行到城府一級,到了縣府甚至是村子里,就很難執行下去,下面假意遵從,實際上卻是陰奉陽違,類似的事情時有發生,又難以追責,就算是發現了一起,處置之后,也根本無法撼動大局。
正因為如此,才說明這件事已經到了必須要處置的地步。
當然,對于圣朝來說,維持現有的制度也沒什么,畢竟絕對的武力是掌握在圣朝手中,一位道仙就可以平定一州之地。
可治理天下,不是依靠武力,而是要靠良政和寬柔,否則眾多仙人何必耗費心血和時間完善制度,為圣朝鞠躬盡瘁?就是要秉承太宗圣祖振興人族之使命,為何巫族創立數萬年,卻不及圣朝五千年?便是因為如此。
不過楚弦心里清楚,自己落在紙上的東西要真正的推行下去,變成實實在在的東西,要走的路還很長,而且絕對是步步驚心,就看戶部尚書這種級別的存在,都幾次勸阻,忌憚無比,便知道這件事的難度。
可有難度,才更值得去做。
楚弦現在已經不是十幾年前的愣頭青,在官場,他也算是沉浮多年,官場的各種潛規則,各種道道,他也是清清楚楚。若是一般的政令,以他目前這個級別,都不需要在首輔閣內部通報,直接拿到朝會上表決,能通過的概率絕對超過八成。可這一次的土地改革之法卻是非同小可,必須要和首輔閣通氣,而且要得到大部分成員的認可,就算是不支持,也希望他們不要扯后腿來反對。
相對于首輔閣,楚弦實際上更擔心的是朝會。
首輔閣內的官員,那都是圣朝最最精銳的存在,胸懷之廣,幾乎都是為公,只要是有利的東西,首輔閣內通過的概率極大,就算是楊真卿這種當年和楚弦有仇怨的仙官,在這種‘大是大非’上,楚弦相信對方也絕對會堅定的站在改革派一方。
可朝會就不一樣了。
朝會官員眾多,代表各方利益,有的時候還有一些觀念陳舊,不思變通的老頑固,這些倒還好,至少是正面的,如果再遇到一些有陰謀有自己小算盤,甚至自己偷偷囤積田地的官員,那這一份政令,等于是在要他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