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趙虞微吐一口氣,低聲說道:“馬縣尉,我家寨主是誠心想與足下交個朋友,沒想到馬縣尉如此不近人情。對了,馬縣尉似乎未曾發現,在你蘇醒之前,我等從你身上取走了一物……”
馬蓋頓時睜開雙目,被繩索綁住的雙手在腰間摸索了一陣,面色微變。
不過他并不驚慌,瞥了一眼楊通嘲諷道:“一群占山為王的賊寇,也想看看縣尉的令牌長什么樣么?也對,那或許是你等這輩子唯一能到縣尉的令牌長什么樣的機會。”
但很可惜,他的嘲諷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畢竟楊通如今已愈發沉得住氣了,而郭達本身就是一個穩重而謹慎的人,至于趙虞……
他拍了拍手,稱贊了一句:“很有水平的嘲諷,不過,馬縣尉不想知道那塊令牌的去向么?”
“愛說不說。”馬蓋淡淡道。
見此,趙虞也不意外,指著郭達說道:“是郭達,郭達派人拿著那令牌去昆陽縣請令夫人了。他派去的那些人會轉告令夫人,言馬縣尉傷重難治,垂垂將死,相信令夫人見到那塊令牌,不會懷疑……相信馬縣尉就快就能見到令夫人以及令郎了”
??
郭達好端端環抱雙臂站在旁邊聽著,一頭霧水。
旋即,便感覺一道兇狠的目光死死盯住了他。
只見在郭達的目光下,馬蓋的面色逐漸變得猙獰而兇狠,雙目飽含殺意:“狗賊,禍不及家眷,你安敢傷我妻兒?!”
郭達張了張嘴,旋即,他輕哼一聲,配合趙虞冷笑道:“馬縣尉,在下也不想那樣,就像我家寨主所說的,咱們很想跟馬縣尉交個朋友,但倘若馬縣尉不給面子的話……”
說著,他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趙虞,等著趙虞把話接故去,勸馬蓋在那塊布上簽下名字。
他卻沒想到,此刻趙虞竟在發呆。
禍不及家眷……么?
聽到馬蓋嘴里忽然迸出那么一句,趙虞心中恍惚了一下,腦海中不自覺地又回想起當夜,回想起當夜他魯陽趙氏一門上下二百余口盡數被梁城軍的軍卒殺死。
深深吸了口氣,趙虞將心中的胡思亂想通通拋到腦后,低聲說道:“馬縣尉,我們也只是想活下去,你可以看到,我黑虎寨已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山寨,至少我等如今只劫掠貨物,不再濫殺無辜,倘若有人仍要對我等趕盡殺絕,那么,我等也不會坐以待斃……”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馬蓋的令牌,沉聲說道:“抱歉,方才只是為了誆騙馬縣尉的謊言,我等還并沒有派人去請令夫人,因為我不想打攪貴家的安寧,但倘若馬縣尉依舊執意拒絕我山寨遞出的善意,我不保證,是否會讓馬縣尉以你不希望見到的方式,簽下這份認罪書!”
“……”
馬蓋驚愕地看著趙虞。
他原以為趙虞只是楊通的跟班、小廝,直到他才發現,這個小孩在這群山賊中,似乎地位不一般。
從旁,郭達也滿臉困惑,搞不懂趙虞究竟在做什么?
不是要一個扮紅臉、一個扮黑臉么?
在寂靜的山洞內,趙虞將那份認罪書重新鋪好,將筆遞向馬蓋,沉聲說道:“最后一次機會,在這份認罪書上簽下名字,然后離開,就仿佛這件事從未發生過,回家與妻兒團聚。從今往后,絕沒有人會去打攪貴家,也不會有人拿著這份認罪書去逼迫馬縣尉做那些違背你良心的事……”
“……”
看了眼面前的趙虞,又看了看楊通與郭達,馬蓋猶豫著接過趙虞手中的筆。
“小孩,你是何人?”他忍不住問道。
因為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忽然感覺這個小孩身上有種令人忌憚的迫力,讓人有種“啊,他確實會那樣做”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