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門前街上躁動的民意,就這樣被安撫下來了。
等到北部督郵荀異說服那偏將紀榮,再次回到縣內時,他明顯就感覺到縣內民意的躁動與怨憤,皆得到了有效的遏制,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都在談論縣令劉毗與兄弟會的管事陳才,稱贊前者是為民著想的好官,稱贊后者是造福鄉親的善人。
不得不說,見此荀異也著實有些哭笑不得。
他雖說迂腐,可人卻不傻,哪里會看不出那紀榮實則是被某個狡猾的黑虎賊首領給設計了?
不過讓他感到詫異的是,似乎這件事縣衙也有參與?
雖然不清楚什么原因,但在荀異看來,分明就是兄弟會與縣衙聯手給那位紀偏將下了個套,先是縣衙故意放任紀榮搗毀與兄弟會相關的義舍與工坊,隨后兄弟會趁機挑撥民意,然后縣衙再順水推舟向潁川郡里呈報,請郡守李旻出面撐腰。
整個過程,雙方的配合簡直無懈可擊。
最后,兄弟會與縣衙又頗有默契地聯手將此事的罪過通通推給南陽軍,同時趁機又賺了一波善名與口碑,這手法,看得荀異嘆為觀止。
晚上,荀異依舊下榻于城內的驛館,坐在屋內的桌旁書寫準備呈報郡守府的公文。
不知過了多久,就當荀異全神貫注書寫公文時,忽然房門外傳來了篤篤篤的叩門聲,緊接著,一個讓荀異難以忘懷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荀督郵在嗎?”
……周虎。
荀異放下手中的筆,起身走到房門處,打開了房門。
打開房門一瞧,他便看到門外站著兩人,這兩人個子都不高,且都披著灰色的斗篷,用斗篷罩住的臉上隱約露出一塊虎面面具。
這二人,無疑正是趙虞與靜女。
“……”
看了為首的那人一眼,荀異看了看屋外走廊的兩側。
仿佛是猜到了荀異的心思,趙虞笑著說道:“荀督郵且放心,周某派人在督郵兩名護衛的酒菜中下了安神助眠的藥,相信這會兒貴護衛已在屋內呼呼大睡……”
這驛館內果然有黑虎賊的人。
荀異瞥了一眼趙虞,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趙虞也不客氣,背著雙手徐徐走入屋內,靜女緊跟其后。
出于謹慎,荀異又看了一眼屋外走廊的兩側,見并無動靜,這才關上房門。
此時他壓低聲音立刻質問趙虞:“周虎,此次昆陽縣民怨沸騰,險些暴亂,定是你在背后推波助瀾吧?”
“這可冤枉了。”趙虞攤了攤手說道:“事實上,周某也不希望發生這種事,義舍、工坊遭查封時的損失倒還在其次,停工數日,其中損失無可估量……”
“哼!”荀異以一聲冷笑打斷了趙虞的話,壓低聲音說道:“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此番分明就是你等與縣衙合謀算計那紀榮……”
此時已是晚上,屋內光線昏暗,唯獨桌案上的油燈發著光亮。
因此趙虞一眼就看到那桌上攤著一份荀異寫了一半的公文,于是他走上前去,饒有興致地拿在手中,掃了兩眼。
他一眼就看出,這是荀異準備日后呈報郡守李旻的公文,紙上較為詳細地記載了‘昆陽百姓暴動’的前因后果,有意思的是,這份公文并未涉及到黑虎賊,只是非常客觀地講述了經過,倘若用一句話概括,即王尚德麾下偏將紀榮不顧民情的肆意妄為,引發了昆陽縣的民怨。
“吁。”趙虞輕佻地吹了聲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