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楊定還未去庫房清點,卻也不認為會有什么差錯。
看看廨房內陳舊的家具與擺設,再看看手中的賬簿,楊定感慨地說道:“真是一位清廉的縣官吶,可惜不得壽終正寢……”
聽到這話,魏棟插嘴道:“聽說毛公當日暴斃,是因為魯陽鄉侯一家的事吧?”
“唔。”
楊定點點頭,說道:“我與毛老夫人談過這件事,魯陽縣的鄉侯趙璟,幼年喪父,隨后不久其母亦過世,當時魯陽縣的縣令孔儉,欲趁機竊占趙氏家產,幸得毛公相助,后來他二人便成了忘年交……聽毛老夫人談及那位趙鄉侯時的態度,可見老夫婦二人對那位趙鄉侯頗有感情……”
“怪不得毛公臨終前會留下遺書,命其長子到邯鄲為趙氏鳴冤。”說到這里,老家將魏棟的眼眸中閃過幾許異色,意味不明地說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就是太平盛世啊……”
“咳。”楊定咳嗽一聲,打斷了魏棟的話。
老家將這才反應過來,嘆了口氣道:“少主莫怪,老夫只是……只是又想到了老爺……”
“……”
楊定沉默了片刻,旋即意有所指地提醒道:“盡管離開了邯鄲,但也莫要因此而松懈,需謹防禍從口出,至于其他……從長計議。”
“唔。”老家將凝重地點了點頭。
當日下午,楊定便在廨房里翻閱著賬簿。
從縣衙的賬簿他不難看出,這葉縣不愧是縱觀南陽郡與潁川郡數一數二的繁華大縣,雖然楊定此前并沒有在其他地方擔任過縣令,不清楚正常一個縣應該有多少稅收,但賬簿上所記載的,每年、每季的稅收收入,依舊讓他感覺頗為吃驚。
好在家有一老,他立刻問老家將道:“老爺子,你來看看這葉縣每年、每季的稅收。”
魏棟走到楊定身旁,彎腰皺著眉頭翻了翻賬簿,旋即肯定道:“少主想得沒錯,這葉縣的稅收,著實要高過一般縣……少主還記得鮑同吧?他在倉亭擔任縣令,我曾經去看望過他,當時與他有過一番交談,這葉縣的稅收,怕是能頂四、五個倉亭。……奇怪,這葉縣哪來這么多稅收?”
他連續翻了幾頁,翻著翻著,他臉上露出幾許驚訝:“唔?少了……”
順著魏棟的手指一瞧,楊定亦發現了幾許奇怪之處,他來回翻閱賬簿,最終證實了自己的猜測:葉縣的稅收數字,在大概四至五年前時飆升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然后就直線下降,截止去年,竟少了足足三成。
足足三成啊,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莫非縣衙有人造假,中飽私囊?”魏棟狐疑地提出了疑問。
“……”
楊定皺著眉頭一言不發。
在他看來,葉縣的稅收在短短四五年前,從最初堪堪達到五個倉亭縣稅收的高度,逐步跌落到去年只剩下兩個倉亭縣的稅收,這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蹺。
考慮到葉縣有足足四年縣令之職空懸,縣內大小事務都交給縣丞郭治與縣尉高純……
思忖了一下后,楊定正色說道:“我觀那郭治,不像是貪婪之輩,與其你我胡亂猜測,還不如將他喚來問個清楚。”
“唔。”
老家將微微點了點頭。
反正有他在,他也不擔心那郭治敢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