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曉得是不是這些目光刺激到了郝順,他大聲叫嚷起來:“難道不對么?咱們是什么?咱們是山賊啊!山賊,不應該是在山中稱王稱霸么?那什么叛亂軍要打昆陽縣,這跟咱們有什么關系?昆陽的官兵,當初也參與過對我黑虎寨的圍剿,我實在是不明白,咱們為何要與那些縣卒聯手,守衛這該死的昆陽縣!”
他叫嚷地很大聲,以至于附近有不少黑虎賊都聽到了他的話。
在聽到郝順的這番話后,其中大部分黑虎賊都停止了對地上尸體的收刮,站起身來,帶著莫名的神色,面面相覷。
可見,他們對此也頗為迷茫。
而遠處,有一部分縣軍與兄弟會成員,亦注意到了黑虎賊內部的詭異氛圍,一個個探頭張望,不知發生了什么。
就在這時,有一名黑虎賊也從叛亂軍的尸體中翻到了一個銀鐲子,欣慰而興奮地站起身來,用衣袖擦拭鐲子上的血跡,口中笑著說道:“這個可以贈予我那婆娘……”
“鮑信……”
郝順下意識地將目光對準了他,臉上隱隱露出幾許怒色。
“不應該叫我一聲前輩么?小子。”
將那只鐲子收入懷中,鮑信神色莫名地盯著郝順。
郝順帶著幾分慍色張了張嘴,似乎是想開罵,但最終,他還是將想要開罵的話咽回了肚子。
原因很簡單,黑虎寨寨規嚴厲,對于輩分、資歷、職位看地非常重。
別看這鮑信在山寨里至今都沒有混上小頭目,哪怕是在黑虎寨大肆擴張人數的當下,也只混了一個屯長,只比許柏、郝順等人高一級,但人家是楊通時期的老人,而且還是楊通的手下。
看到那郝順面露不忿之色,卻不敢開罵,鮑信笑了笑,旋即環顧四周那些面帶迷茫之色的黑虎賊,笑著說道:“近年來,寨里來了不少新的弟兄,一個個年輕氣盛,讓我感覺我已經老了……人老了,就想有一個安定的歸宿。我還記得當年大首領接替大寨主之位的時候,呵,大多數弟兄恐怕都不知吧,大首領很年輕,但他非常有本事。……大首領當初對我等承諾,說他會逐步改變現狀,讓咱們這些遭世俗遺棄的兇徒,能有一個好一點的歸宿,對此我始終抱有懷疑,難道咱們這些人,真的還可以回頭么?如今我信了,因為大首領做到了。”
說著,他轉頭看向郝順,正是說道:“昆陽,就是大首領給咱們這些人安排的歸宿,我已經快厭倦了這種打打殺殺的日子,等這件事過了,我會跟我當年搶來的那口子,一起搬到昆陽住,我倆商量過,打算開個小鋪子……”
說著,他將收刮的兩身皮甲掛在身上,又收拾了幾把長矛,在肋下夾著,徐徐走向郝順,在經過后者時,他伸手拍了拍后者的臂膀,笑著說道:“等到有朝一日,等你小子也厭倦了這種打打殺殺的日子,介時不妨來我的鋪子,照顧一下我的生意。……為此,咱們要守好昆陽縣。”
“……”
郝順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他茫然地看著鮑信走遠。
半晌,郝順臉上的不忿之色逐漸退散,取而代之的是幾分復雜的神色。
“這老小子,趁機拿了兩、三人份的戰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