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原、陳貴二人——其實主要是在兄弟會民兵的出力下,東城墻上的尸體與傷卒,陸陸續續被搬至城內。
期間,重傷瀕死的傷卒被兄弟會民兵用擔架抬著,緊急搬至靠近城墻的傷病處,由那邊已被縣衙征用的醫師診治,包扎傷口。
而犧牲的兵卒,則被解下身上的甲胄,集中被安置在專門用來停放尸體的地方,等待家屬認領后,當場焚燒尸骨,然后將骨灰裝入壇中交給家屬。
沒辦法,整個縣城就那么點大,倘若每一具尸體都要掩埋,恐怕刨了整座縣城都不夠。
在搬運尸體時,石原、陳貴二人看到了圍在一名名縣卒尸體旁放聲痛哭的家屬。
上一回也是這樣,待黃昏后,待叛軍撤兵之后,整個昆陽縣就哭聲不斷。
真的是死了太多的人了……
聽著那不絕于耳的哭聲,石原與陳貴相識嘆了口氣,同時不忘暗罵一句那些該死的叛軍。
忽然,遠處傳來了爭論,似乎有幾名兄弟會的民兵與死者的家屬發生了沖突。
石原趕忙快步上前,喝道:“怎么回事?”
不得不說,石原在昆陽縣也算知名人物了,更別說他如今還在縣軍中擔任著軍侯的職位。
瞧見他出現,一名負責指揮處理尸體的縣衙官吏趕緊上前解釋:“石捕頭,不,軍侯,是這樣的,有犧牲縣卒的家屬要求保留死者的兵器與甲胄,你知道,這些兵器與甲胄,是要在清洗后交還軍械庫,交給后面的人……”
在說話時,他抬手指向一名正在哭泣的婦人,在她身旁,一個目測十一、二歲上下,且神態倔強的小孩,正死死拽著他父親生前的兵器與甲胄不放。
而在這對母子身邊,幾名兄弟會民兵見石原看來,面色尷尬。
天見可憐,他們可沒有對這個小孩動粗,只是礙于規定,不得不回收那套軍備罷了。
在明白這一點后,石原也沒有怪罪這幾名兄弟會民兵,他走到那個小孩面前,蹲下身勸道:“小子,這件兵器,這件甲胄,雖然可以視為你父親留下的遺物,但按照規定,它們應當被交給下一個人,那個人會接替你父親,繼續堅守在城墻上,保護昆陽,保護你們……難道你希望讓接替你父親的人,赤手空拳與兇惡的敵軍廝殺么?”
“我……我也可以殺敵。”那小孩倔強地說道:“我想為我爹報仇!……求求你了,石捕頭。”
看著那小孩倔強而堅定的目光,石原摸摸了他的腦袋,旋即站起身來,對那名官吏說道:“就讓他留著吧,反正咱們繳獲了叛軍不少兵器與甲胄,不缺這一套……”
“軍侯,這有違規定。”那官吏小聲說道。
石原抬手打斷道:“若有人追究,我來承擔責任。”
“這……好吧。”官吏猶豫著點了點頭。
片刻后,在那名婦人的哭聲中,她丈夫的尸體被火化。
而那個小孩,則穿著那對他來說寬大的甲胄,拄著長矛站立在旁,一臉嚴肅地送別父親遺體,似乎還暗中發下了什么誓言。
雖然石原也不知周虎、劉毗等人具體做了什么鼓動,但看著那對母子,尤其是那個小孩的神色,他心中忽然涌現一股強烈的感情。
昆陽,不會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