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關朔一同走向營內的途中,陳勖感慨地說道:“太平道的人,仍在堅持‘速攻’的策略,主張什么‘搶占先機’……我不否認,在起事的初期,搶占先機確實很重要,但如今,隨著我義師大舉北進,晉國那邊早已收到了失利的消息,我毫不懷疑晉國已在組織軍隊準備反擊,值此情況,我等應當固守所占領的郡縣,穩扎穩打,而不是盲目的向北進兵,搞什么‘匯兵于晉國南都’……盲目擴張,只會給晉國有機可趁。”
說到這里,他話鋒一轉,壓低聲音笑道:“那許錦仗著荊楚那邊的名義一日日來煩我,我倍感困擾,是故來關兄這邊避一避清凈。”
不錯,派遣援兵一事,本無需陳勖親自出面,他之所以親自率軍前來,無非就是要避一避那位名義上的‘江夏渠使許錦’罷了。
或有人以為,那許錦既然是‘江夏渠使’,那他肯定是與陳勖一邊的,但事實上卻不是,許錦那個‘江夏渠使’,說白了,是那于荊楚立國的‘新楚’派來聯絡、監督陳勖的專使,相當于監軍。
事實上如今的新楚義師,大抵可分為‘荊南’、‘江中’、‘江東’三塊區域。
其中,荊南即指荊楚,它是新楚的立國之地,也是起義軍最早祭起‘反晉’旗幟的地方。
新楚立國之初,原本打算兩路并進,一支向北、一支向東。
于是晉國分別派了兩位將軍來遏制,即‘駐南陽將軍王尚德’,與‘駐江夏將軍韓晫’,打算在南陽、江夏兩塊遏制新楚勢力的發展。
至此近幾年,南陽、江夏,依舊是新楚義師與晉**隊的主要作戰地點。
而這,也正是江東義師實力最弱的原因——因為新楚無力在繼南陽、江夏之后,開辟第三戰場。
直到下邳縣尉趙璋反叛晉國,投奔義師,江東義師才迅速發展,且在兩度擊敗韓晫后,風頭一時無兩。
毫不夸張地說,正是江東義師的奮起,大大鼓舞了荊南、江中兩個大區的義師,使新楚國認為‘推翻暴晉’的時機已經到來,是故才有這次大江以南各路義師的聯合北伐。
不可否認,這次北伐,初期成績斐然,在短短幾個月內,江夏、廬江、九江、汝南等郡相繼被義師攻陷,新楚朝廷以及其背后的太平道,在此喜訊下大力催促義師繼續北進,力求盡快將戰線推近至大河區域,徹底占領半壁江山,而這種貪功冒進的做法,卻讓陳勖看出了莫大的隱患。
他很直白地關朔說道:“我這次親自前來,也是想了解一下你等與荊楚‘夾擊南陽’的進展,這決定我是否要接受荊楚的命令,繼續向北推近。”
關朔當然不認為陳勖的觀點有什么錯誤,但在提及‘夾擊南陽’這件事時,他還是不免露出了幾許尷尬。
為何?
因為他迄今為止,還未真正推進這件事,他被昆陽縣死死地牽制住了,哪有余力去進攻葉縣,襲擊南陽的后方?
倘若是面對江夏義師的普通將領,關朔還可以隱瞞一下,可面對與他平起平坐的江夏渠帥陳勖,關朔自然不好隱瞞。
在猶豫一番后,關朔一臉尷尬與慚愧的道出了真相。
在聽罷樂關朔的講述后,陳勖滿臉驚愕。
要知道,在攻取潁川郡時,關朔麾下有八萬長沙軍以及近兩萬綠林賊,就算刨除在召陵縣損失的近兩萬兵卒,再刨除被項宣帶走攻打許昌的一萬軍隊,關朔手下也仍有五萬軍隊與近兩萬綠林賊——這還不包括關朔就地在召陵、郾城、定陵等地征募的新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