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原很清楚,他手下那群縣卒這么說,那是那些年輕人狂妄自大,不過是打贏了一場戰事便開始得意起來,但眼前這個山賊頭子也這么說,這背后肯定有什么蹊蹺。
他嚴重懷疑,這位周首領肯定是與叛軍達成了什么約定。
當然,他對此并不排斥,畢竟作為昆陽的一員,他也不希望再經歷一場‘昆陽之戰’,他只是不滿于眼前這個山賊頭子像哄騙三歲小兒那樣哄騙他,睜著眼睛編造瞎話。
良久,他輕吐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心情,旋即再次問道:“那……那些隸墾軍的隸卒又怎么辦?我記得我在前日就專程向周首領稟告過,自打叛軍一來,隸墾軍就變得不太安分了,頗有些肆無忌憚的意思,吵吵嚷嚷要去河對岸搬救兵,給咱們好看,甚至于,已有人在私下串聯,相約一起逃到河對岸。……然而截止今日,周首領對此視若無睹。”
“這個嘛……”
趙虞做沉吟狀,在屋內踱了幾步,思考著如何搪塞。
的確,自打叛軍一來,隸墾軍就變得越發越不安分,不單單石原向他稟告后,像劉屠啊、陳貴啊、樂貴啊,事實上有一大批人向他稟告,然而趙虞卻沒有做出任何應對。
“……且要從長計議。”
趙虞微笑著說道,語氣中沒有半點驚亂。
這廝絕對跟叛軍私下勾結了!
石原面無表情地盯著趙虞看了半晌,心下暗暗想道。
但既然眼前這個山賊頭子已有萬般把握,他也就不再費力勸說了。
畢竟那萬余隸墾軍乃是縣衙的‘財產’,而縣衙如今又由這位‘周部都尉’把持,無論怎么想,這位周首領都不會做出讓他自己吃虧的事來。
“那周首領便好生‘從長計議’吧,但愿莫要出了岔子,害人害己……”
石原面無表情地抱了抱拳,旋即告辭離開了。
看著石原離去的背影,趙虞輕笑著搖了搖頭。
他看得出來,這石原或多或少已猜到了幾分端倪,不枉費他看重此人。
那么……
……你秦寔又是怎么想的呢?
轉身走到一扇窗戶旁,趙虞手指輕扣著窗欞,面具下的臉上,似笑非笑。
與此同時,在祥屯的一間糧倉旁,隸墾軍屯副、前叛軍曲將秦寔,正拄著一把鋤頭,看似望著田地里正在補種秧苗的隸墾卒,實則好似在盤算什么。
他昔日部下彭復抱著一桶草木灰從他身邊經過,低聲說道:“曲將,莫要再猶豫了,聽弟兄們說,我義師的大軍已至沙河南岸,只要你振臂高呼,定然有眾多弟兄跟隨,河岸邊區區幾十名青巾,絕對擋不住我等……”
“……我再想想。”
秦寔拄著鋤頭,神色凝重地說道。
不可否認,彭復說得很有道理,但他總感覺這件事不會那么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