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女有些頭疼,她很懷疑是何順手下哪個嘴巴不嚴的家伙,將他們準備遣散府內原先這些仆從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當然,也有可能是這些人自己猜出來的。
“夫人,求您了。”
“我可以給你一筆錢,你帶著錢投奔你的親眷……”
“不要,不要,夫人,奴婢的爹娘已不在人世,若離開了這座府邸,奴婢一定會死掉的……夫人,求您不要趕我們走……”
……
靜女微微皺了皺眉。
其實對此她也有所猜測:當日前都尉曹索叛逃后,這曹府里的仆從,有其他去處的早就逃了,留下的這些,那就只能是別無去處。
雖然這些人當中可能藏著曹索的忠仆,準備報復趙虞,但平心而論,這種可能性實在不大。
畢竟曹索的罪名是投敵造反,連田欽、廖廣二名舊部都不愿跟隨他投靠叛軍,又有誰愿意承擔同謀的重罪,來謀害如今作為潁川都尉的趙虞呢?
至少,內院留下的三名侍女,應該是沒有別的去路。
似這等十幾歲的小丫頭,縱使得到了一筆遣散的錢,又能獨自一人在府外活多久呢?
平心而論,這些年跟在趙虞身邊,靜女對于他人的生死,漸漸也淡漠了,甚至于,已有超過十人死在她的劍上,但……
若是夫人的話……
看著身邊滿臉眼淚的碧兒,靜女忽然想到了周氏。
那位仿佛母親一般的夫人,是她見過的最溫柔、最仁慈的女人,也是她心中的憧憬。
默不作聲地,靜女將手中的梳子遞向碧兒,平靜地說道:“別哭了,擦一擦臉,然后替我梳頭吧。……你若梳得好,我便留下你們三人。”
碧兒頓時破涕為笑,從靜女手中接過那把梳子死死攥著,連忙說道:“奴婢這就去洗把臉,夫人您等我……”
說罷,她急匆匆地快步走出臥室。
旋即只聽‘哎喲’一聲,那丫頭一跤跌在走廊上。
真毛躁啊,這一點可不像我……
微微搖了搖頭,靜女心中驕傲地想道。
當年她可是很文靜的,連周氏都稱贊過她,故而才給她取名靜女,又以姝作為她的閨名。
半晌后,碧兒帶著燦爛的笑容回到了靜女身邊。
此時,靜女問她道:“你方才跌了一跤吧?疼么?”
“不,不疼。”碧兒連連搖頭。
“日后莫要這般毛躁。”
“是,夫人。”
碧兒連連點頭,旋即看著靜女頭發上那根為了防止面具滑落的細繩,小心翼翼地說道:“夫人,這根細繩……”
靜女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一臉平靜地摘下了臉上的面具,將其放在梳妝桌上。
當即,碧兒驚詫地睜大了眼睛。
此時她才知道,原來都尉周虎的這位‘奇怪夫人’,竟然是一位比她大不了幾歲的美人……
“夫人,您真美。”碧兒不禁稱贊道。
靜女微微一笑,她當年也這般稱贊過周氏。
微笑之余,她不容反駁地叮囑道:“我的模樣,不許私下泄露,亦不得談論,知道么?”
“是,夫人。”
雖不明所以,但碧兒還是使勁地點了點頭,旋即小心翼翼地替靜女梳理起了長發。
而此時,靜女則看著銅鏡中的自己。
雖然她殺過人,雙手沾染過他人的鮮血,甚至于,未來可能還會殺人,但她堅信自己是一個好女人,當年周氏教導過她的那些,她亦從來不敢遺忘。
有那位溫柔如母親一般的夫人作為參照,靜女相信自己自己可以打理好這座府邸。
以潁川都尉周虎正室夫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