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娘調皮地吐了吐舌頭,跟著那些黑虎眾離開了。
見陳太師投來詢問的目光,趙虞亦不隱瞞,如實說道:“是當年卑職初入山寨時結識的一個小丫頭,那時她才六七歲大,一晃也長大成人了……”
陳太師微笑著點點頭,沒有多問。
這酒菜一上,屋內的氛圍立刻就恢復了許多。
就連陳太師也方才忘了方才的事,端著盛滿酒的酒碗笑著說道:“好些年不曾用碗喝酒了……”
趙虞笑著說道:“寨內粗鄙,老大人可莫要見怪。”
“哈哈,老夫用碗喝酒時,小子你還不知在哪呢?”陳太師笑著開了個玩笑,旋即端起酒碗一飲而盡:“痛快。”
見此,毛錚與一干護衛亦是嘖嘖稱贊:“老大人老當益壯。”
不得不說,對于年近八旬的年紀來說,這位老太師著實稱得上是老當益壯,轉眼之間就吃了數碗酒,半只雞,以及一大塊肉,胃口好地驚人。
而屋內眾人,也仿佛被這位老太師感染,一時間觥籌交錯,大吃大喝起來。
在吃喝之際,陳太師亦與趙虞談起了當前的局勢。
“周虎,雖叛軍作亂一事暫時得以遏制,但依舊存在后患……朝中的局勢,如今十分困難。去年大河決堤,淹了下游數百萬畝田地,致使大河以北糧食緊張。而你大河以南諸郡,又因叛軍而耽擱了農事。你潁川恢復地還算快,今年應該也會有不錯的收成,但河南、梁郡、陳留就未必,至于南陽、陳郡、汝南,恐怕來年也未必能恢復農事……老夫與李郡守談過了,希望你潁川能承擔一些責任……”
趙虞當然明白這位太師的意思,聞言連忙說道:“請老大人放心,卑職定會督促我潁川的農事,于今年全面恢復春耕,爭取多種糧食,接濟各郡……”
雖然嘴上說著這話,但他心底卻想著相反的事。
比如說,如何進一步增加晉國的負擔。
只可惜,當前各路義師幾乎全面潰敗,而江東義師也注定要有一段休養生息的時間,因此就算趙虞有心,亦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就像他兄長趙寅所言,他潁川郡夾在河南、南陽、陳留三郡之間,與江東義師占據的地盤隔絕,一旦趙虞露出什么破綻,介時遭到四面夾擊,江東義師根本無力救援。
大概是因為趙虞戴著面具的關系,就算是活了大半輩子的陳太師,也沒有料到趙虞口不應心,見趙虞頗有擔當地一口答應下來,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平心而論,陳太師對趙虞確實很滿意。
在他看來,盡管這‘周虎’是山賊出身,但言行舉止并無賊寇的匪氣,一看就知道是經過良好教育的良家公子,只不過家中蒙難才迫不得已當了一段山賊而已。
而一路上的所見所聞,也讓陳太師對這周虎的秉性有了大致的了解。
比如在昆陽縣,周虎那‘迄今未有一人因饑餓而死’的保證;再比如在這座山寨,那些擔憂自己丈夫的女子,那些頑皮的孩童。
他毫不懷疑,正是這周虎庇護了這些婦孺,庇護了昆陽,甚至是整個潁川郡。
從能力而言,這周虎守住了這個潁川郡,令關朔率領的叛軍在此折戟沉沙;從品德而言,這周虎庇護了弱勢群體,從未欺男霸女、橫行鄉里。
對于這樣一位有能力、有品德的地方都尉,陳太師自忖實在不能奢求更多,哪怕他私下懷疑童彥的死,可能與這位周都尉存在某種關聯。
忽然,陳太師心下一動,轉頭問趙虞道:“周虎,可愿意做老夫的義子?”
“噗——”
正在喝酒的牛橫,一口酒噴了出來,嗆地連連咳嗽。
然而屋內卻無人顧及牛橫的失態,紛紛轉頭看向陳太師與趙虞,臉上滿是震驚。
包括陳太師帶來的毛錚與那二十名護衛,此刻也是或舉著筷子、或端著酒碗,一動不動,臉上滿是驚愕與震撼。
一時間,聚義堂內寂靜無聲。
而作為當事人的趙虞,此時也是瞠目結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