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錚笑著擺擺手,待坐下后笑著解釋道:“老太師只是看在我父親的面子上,留我在他身邊,時而教我一些行軍打仗的經驗,可當不起將軍的稱呼。”
聽到這話,趙虞不禁有些意外。
畢竟當日初見毛錚時,毛錚身上穿戴的甲胄,并不遜色鄒贊、薛敖,趙虞還以為毛錚已經在陳太師帳下為將,不曾想原來還在學習階段。
“那……毛公子?”趙虞試探道。
毛錚為之失笑,待搖搖頭后,看著趙虞溫文爾雅地說道:“在下感覺,應該虛長周都尉幾歲,若周都尉不嫌棄,你我不妨兄弟相稱。”
趙虞當然不會嫌棄,畢竟毛錚乃是葉縣前縣令毛公的義子,而毛公正是他父親魯陽鄉侯的忘年好友,考慮到魯陽鄉侯曾經在毛公面前自稱后輩,其實趙虞還占了便宜呢。
更別說,這毛錚現如今還是陳太師新收的義子,不用想也知道,這人日后前程必然不可限量。
“毛兄說得哪里話。”趙虞當即拱手道。
見趙虞如此上道,毛錚也很高興,開玩笑道:“賢弟,為兄可不是為太師做說客而來喲。”
趙虞不禁失笑:“毛兄說笑了,能被老大人收為義子,尋常人高興還來不及呢……”
“那賢弟方才為何猶豫呢?”毛錚忽然問道。
“……”
趙虞愣了一下,不知該如何解釋,伸手取過一旁的茶壺,替二人倒了一杯,借此作為掩飾。
“多謝。”
毛錚也不拆穿,接過水碗道了聲謝,旋即自顧自笑著說道:“老大人他……有時候就會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當年我見到老大人時,他亦提出了此事,當時我亦如賢弟這般,手足無措、受寵若驚……”
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旋即忽然對趙虞說道:“賢弟,你可知老大人膝下無子?我指的是親生子女。”
趙虞微微點了點頭,好奇問道:“老大人未曾娶妻么?”
“娶過。”毛錚捧著茶碗點了點頭,旋即嘆息道:“但老夫人很早就過世了,大概過世有三十幾年了,我問過伯智兄,哦,就是鄒贊鄒大哥,他說,他也未曾見過老夫人的面,似乎是在老夫人過世后,老大人才收養了他與薛敖,隨后又陸續收養了章靖、韓晫、王謖幾位兄弟……”
“期間老大人不曾續弦?”趙虞好奇地問道:“以老大人的身份,朝中怕是不缺說媒的吧?”
“呵呵呵。”毛錚笑了笑,旋即搖頭道:“據智伯兄所言,老大人一一拒絕了。”
“為何?莫非是為了讓人安心么?”趙虞意有所指。
“……”毛錚顯然是聽懂了趙虞話中深意,在驚訝地看了一眼后者,苦笑道:“賢弟,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趙虞連忙解釋道:“我曾聽都尉署的官員議論過。”
毛錚搖了搖頭,對此不置褒貶,他岔開話題道:“總而言之,老大人并無親生子女,是故這些年來,倘若見到有才能的年輕人,老大人都會提出收為義子,細心教導,希望這些義子能繼承衣缽,待有朝一日老大人過世后,亦能守護大晉……”
“……”趙虞默然地點了點頭,他知道毛錚并沒有夸大其詞。
此時,毛錚抬頭看向趙虞,輕笑著說道:“與‘陳門五虎’相比,我并沒有什么才能,我有幸被老大人收為義子,僅僅只是老大人顧念與家父生前的交情,想要照拂我兄弟而已,但賢弟不同,老大人很看重你,此次讓賢弟作為向導,就是想看看賢弟的為人……正如賢弟方才所言,這是尋常求都求不來的好事,我不知賢弟為何猶豫。……當然,我不是逼迫賢弟,我只是有些不解。”
“這……”
趙虞猶豫了,他哪里敢將真相說出口?
難道他能對毛錚說,我要推翻晉國,不想利用那位正直、忠義的老太師,免得日后‘父子相殘’?
他甚至都不敢拿楊通的事舉例,因為連他都覺得,這是對那位陳太師的羞辱。
想來想去,趙虞只能半真半假地說道:“就如毛兄所言,此事太過于突然,我完全沒有準備……再者,認義父這件事,我總感覺有點對不住家父……”
“原來如此。”
毛錚恍然大悟,點點頭笑道:“也對,老大人有時候做事就是這般我行我素,渾然不知會嚇到旁人,至于令尊……我想倘若令尊在世,想來也不會拒絕此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