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夸張地說,就是因為潁川郡有周虎這個山賊出身的都尉坐鎮著,郡內各縣誰也不敢屯糧居奇,因為他們懷疑,倘若他們敢這么做,說不定就會有一群頭綁黑巾的家伙沖到他們家,將他家洗劫一空。
還是那句話,這位周都尉,那可是連‘燒衙劫官’都敢做的狠人,縱容手下假冒流寇搶掠個幾家,實在不算什么太出格的事。
雖然不值得提倡,但陳太師心底卻很贊許趙虞在這件事上的魄力與擔當,相比之下,河南郡的官員就太過于‘軟弱’,以至于出現了官府缺糧、然而以鄭氏為首的家族卻依舊掌握了大批糧食的局面。
這次前往河南郡時,陳太師就特地拜訪了鄭家,最后說服鄭家答應借糧給河南官府。
越是混亂的局面,就愈發需要強勢的官員,潁川郡守李旻談不上是什么強勢的官員,但好在都尉周虎是,陳太師覺得,或許就是這個原因,才使得潁川郡有驚無險地度過了叛軍危機,成為了最快恢復的郡。
之后的一段時間,陳太師與毛錚便再次住在趙虞府上,大概在秋收之前,這位老大人是沒什么其他事了。
因為閑著無事,陳太師這些日子或到都尉府拜訪郡守李旻,與后者下下棋,或者到城外的農田看看,同時看看周貢那批‘許昌隸墾軍’的狀態,再或者跑到鄢陵縣去,再去看看當地的難民屯。
總得來說,潁川郡目前在各方面都讓陳太師頗為滿意,故而對趙虞不吝贊許。
然而,這位老大人是滿意了,趙虞卻感覺有些不自在。
歸根結底,他心底還是忌憚這位老太師。
當然,這位老大人的存在,也不是沒給趙虞帶來便利,比如說那位朝廷御史派來的御史田貫。
八月二十五日,這位名叫田貫的御史在一隊衛士的保護下,來到了許昌,在拜見過郡守李旻后,便前往都尉署拜訪趙虞。
御史,又稱言官,論權力,遠遠不如地方上的都尉,但論對朝廷、對皇帝的影響,那是地方都尉遠遠比不上的,單單‘直達圣聽’這特殊職權,就足以讓趙虞慎重接待此人。
因此在見到這位田貫田御史時,趙虞十分客氣。
然而,這位目測四十往上的田御史,看上去卻似乎不是一個很好打交道的對象,他先是婉言回絕了趙虞為其設宴的好意,旋即,立刻就向趙虞問起了前都尉童彥的死因。
見此,趙虞便將早前編好的故事告訴了這位田御史,稱童彥是為了博得車騎將軍薛敖的歡心,才導致貪功冒進中了叛軍的埋伏,不幸遇害。
這份解釋,趙虞堅信這位田御史找不出什么破綻來,哪怕后者此前在梁郡時已詢問過王迅、張期二人,畢竟王迅、張期二人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必定會將之前那樣,將所有大過都推在童彥這個死人身上,這樣一來,趙虞充其量就只有‘未及勸告’的小過了。
考慮到他與童彥都是一方都尉,且梁郡都尉的地位要高過潁川都尉,事實上趙虞連這個小過都沒有。
但這位田御史,卻依舊提出了他的疑問:“既童都尉死在叛軍將領項宣手中,那童都尉的尸骸哪里去了?”
“哦?梁城軍還未找到童都尉的尸骸?”
趙虞故作驚訝之余,心中暗罵王迅、張期那兩個蠢蛋。
你說你倆早點將假冒的尸體當做童彥葬下不就完了么?
就在他暗罵王迅二人時,田貫正色說道:“對外,梁城軍宣稱找到了童都尉的尸骸,將其入土為安,但經過我幾番詢問,王、張兩位士吏才道出真相,他們事后在童都尉遇害之地找了好幾日,但依舊沒有找到童都尉的尸體,他倆生怕朝廷怪罪,因此不得已找了一具尸體頂替。……是故,田某特地來問問周都尉,看看周都尉是否知曉童都尉尸體的下落。”
說著,他用懷疑的目光看著趙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