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算是喝贏了,牛橫也勝之不武啊。
但即便如此,陳太師依舊喝了足足兩壇酒,讓在旁的年輕人親眼見識到了何為老當益壯。
想來廉頗再世,亦不過如此。
然而這樣一位直爽豪邁的老人,此刻卻一聲不吭,別說毛錚,就連趙虞也從中感覺到了濃濃的悲傷之情。
“老大人……”
就在趙虞、毛錚二人準備再次勸說之際,陳太師抬手稍稍下壓了壓,旋即長嘆道:“是老夫……是老夫的過失。”
頓了頓,他嘆息道:“當日老夫攻陷下邳后,得知那趙伯虎逃亡而去,老夫心中便有不詳的預感……奈何老夫當時并未重視,見季勇請纓追擊江東叛軍的余黨,老夫便也想著叫他將功補過……老話說得對,除惡務盡,不可姑息放縱……是我害了季勇……”
……
在旁的趙虞恍然大悟。
對此他原本就有些納悶:今年三月陳太師與陳門五虎攻陷下邳縣后,為何沒有乘勝追擊,渡江攻入江東,而是將追擊江東義師殘軍、以及收復江東的任務交給了韓晫,原來是希望韓晫‘將功補過’,彌補其最初被江東義師擊敗,從而導致當年那幾路義師起兵攻晉的過失。
直白點說,陳太師將他認為唾手可得的功勞,讓給了義子韓晫。
誰曾想到,幾近覆亡的江東義師中,突然冒出了一個趙伯虎,在短短兩三個月內,就在江東重新拉起了一支義師,甚至于,還擊敗了韓晫,令其兵敗身亡。
原本唾手可得的功勞,竟反過來害死了一名義子,不難猜想陳太師此刻心中的悲傷與懊悔。
而此時,毛錚還在勸說:“……老大人,或許真的是消息有誤呢?孩兒不相信季勇兄會敗在那什么趙伯虎手中……那趙伯虎就算當時逃到了江東,就算聚集了一幫烏合之眾,又如何能擊敗季勇兄?”
聽著毛錚的勸說,陳太師卻只是搖頭嘆息。
倘若是換做別人,陳太師也會懷疑這個噩耗的可信度,畢竟作為他的義子,韓晫可不是任誰都能擊敗的無能之輩——要不是相信義子的能力,陳太師也不會答應讓義子獨當一面。
就像陳門五虎的老五、后將軍王謖,陳太師迄今為止就沒有放任其單獨去闖蕩的想法,而是叫王謖在他身邊、在鄒贊的手下擔任將職,等到磨礪地差不多了,再讓其獨自率軍坐鎮一方也不遲。
就像這次,待今年三月的‘下邳戰役’結束后,陳太師命王謖率五萬河東軍前往東海郡與瑯琊郡,恢復且鞏固二郡的治安,這其實對王謖的一次考驗,看看王謖現如今是否已有足夠的能力獨當一面。
但那個趙伯虎……此人有點特殊。
陳太師如今已經可以肯定,這個趙伯虎,便是‘二虎讖言’中亂他晉國社稷的兩頭猛虎之一,大虎‘寅虎’。
面對如此棘手的對手,他的義子韓晫不幸落敗身亡,倒也并非不可能。
這樣一想,陳太師心中便愈發悔恨。
他覺得,當時他就不應該收兵,他應該順勢揮軍南下,一方面收復江東,一方面誅殺那趙伯虎,親手將這個心腹之患鏟除,如此一來,他義子韓晫便不至于兵敗身亡。
可惜事已至此,再后悔亦無濟于事。
與其后悔,還不如想想該如何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