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跟山寇在殺人劫道后的詭辯一樣:我與你無冤無仇,我也不想殺你,只因你懷揣金銀……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像這樣的事雖然屢見不鮮,但可不足以作為解釋的理由。
當然,盡管心中已十分不快,但李奉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畢竟他此番前來邯鄲的目的是與東宮以及眼前這位三皇伯和解。
見李奉沒有插嘴,三皇子李虔繼續說道:“……請子承諒解三伯的處境,三伯我站在這個位置,沒有退路,東宮不會像對待你父親那般對待我,若我不能進,便只有死。”
“……”李奉帶著幾分客套的笑容看了一眼李虔。
對于李虔這句話,他倒也不懷疑,畢竟這位三皇伯確實沒什么退路——對方不是他父親鄴城侯,他父親在朝中無權無勢,妻族、母族的影響力也一般,除了祥瑞這個女兒,其他倒也不至于招惹忌諱,但這位三皇伯可不同,人家背后可是站在駐軍西垂的母族楊家呢。
別看同樣是手握兵權,但涼州楊家的情況卻與陳太師、陳門五虎截然不同,畢竟陳太師乃是先帝的養子,是當今天子名副其實的手足之臣,盡管天子平日里大多時候都不待見陳太師,但毫無疑問天子最信任的人仍舊是陳太師。
而陳太師也從未做出讓天子生的事,從不干涉皇室內事,從不在朝中結黨營私,甚至就連五個兒子,也在他的授意下,娶了尋常人家的女兒,總而言之,陳太師在朝中恪守絕對中立,除了忠于國家、忠于天子,絲毫不做他想。
這也是東宮與三皇子從未將陳太師視為敵人的原因,也是性格惡劣如薛敖可以不甩東宮的原因——因為東宮也知道,陳太師與陳門五虎不會成為政治上的敵人。
但三皇子李虔的母族涼州楊家卻不同,楊家在政治立場上是偏向前者的,因此他日只要東宮繼承了皇位,肯定會對涼州楊家抱持警惕,甚至于嘗試去削弱。
同理,只要楊家還在,縱使李虔退出皇位之爭,也很難取信東宮。
這一點,無論是三皇子李虔還是他背后的涼州楊家,自然心知肚明。
當然,雖說退無可退,但李虔本人想要爭奪皇位,以及涼州楊家也希望外孫、外甥去爭奪天子之位,卻也是事實。
見李虔目不轉睛地看著,仿佛在等著自己的回應,李奉略一思忖,微微點頭說道:“三殿下的苦惱,李奉亦能理解……”
“子承能體諒自然最好。”
李虔微笑著點點頭,旋即沉默了一會,似乎是在想著措辭,直到片刻后他忽然問道:“祥瑞現如今就住在那周虎的府上?”
“是……”李奉點了點頭。
“哦。”李虔再次點了點頭,好似對此有些興趣:“未出嫁的女子,就這么貿貿然搬到陌生男子府上,這在外人眼里可不是什么好事呀。你父與你母,是打算將那周虎收為女婿么?”
李奉當然知道李虔這是在套他的話,不過他也不在意,畢竟他妹妹祥瑞與那周虎的事,根本不可能瞞過人——倘若不是準備將那周虎收為夫婿,堂堂公主,怎么可能搬到陌生男人的府上居住呢?別說其他人,就算是他父母鄴城侯夫婦也不會答應的。
李奉相信,他昨日去見天子時,大概天子也已猜到了這件事,只不過出于某些原因沒有深究罷了。
當然,究竟是什么原因,李奉也不得而知,或許是陳太師在這件事上的承諾?
他思忖了一下,如實說道:“家父與家母,去年就已見過那周虎,且家母當時還詢問了祥瑞的意思……對于周虎,我家中無不滿意,自也希望他與祥瑞的事能早日定下來,但……”
他攤了攤手,沒有再說下去。
李虔笑著點點頭,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
對于李奉沒有言及的內容,他倒是也不難猜測,無非就是來自兩個老頭的阻力么。
他思忖了一下,忽然笑著說道:“其實我倒是覺得,祥瑞與那周虎倒也般配。這樣吧,若有機會的話,三伯我替你等向父皇說說情,成就祥瑞與那周虎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