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六月初四前后,親率三萬太師軍南下的陳太師,命大將羅隆帶兵前行,自己則馬不停蹄抵達開陽,隨后又在當日的夜里來到了郯城。
提前收到消息的薛敖與此時已在郯城的王謖兄弟倆,遂帶人在城外迎接義父,在等了約大半個時辰后,終于得到了風塵仆仆的陳太師與毛錚一行人。
“老頭子。”
“父親。”
薛敖與王謖連忙上前相迎,同時也與毛錚打了聲招呼。
陳太師默然地點點頭,看得出來精神并不佳。
想想也是,今年已八十一高齡的老太師,在近短短一年半間接連痛失了兩位義子,白發人送黑發人,他的心情怎么可能會好?
也就是這位老太師素來剛強,并不會將那份脆弱顯示于人罷了。
“咱們先進城吧?”
毛錚溫和地說道,同時給薛敖、王謖使了幾個顏色,后二人心領神會。
于是眾人便進了城,由薛敖領著,一同來到了城內那座為章靖擺設靈堂的大宅。
此時距章靖戰死下邳城山已過十二日,距離薛敖接到章靖的遺體也已過去了四五日,但因為陳太師與章靖的妻兒尚未來得及見章靖最后一面,薛敖自然也不好擅自將兄弟的尸體火化。
鑒于五六月的天氣已逐漸開始變得炎熱,薛敖擔心兄弟的遺體會因為炎熱而腐爛,遂派人從城內找了些冰塊鎮著——在這個年代,大戶人家或酒肆客棧,都會在冬季時保存一些冰塊,存放在地窖中,以便來年炎熱的夏季用來冰鎮酒水之類,因此薛敖要找些冰塊,倒也不難。
還記得去年十月中旬,陳太師還在山東臨淄操辦了義子韓晫的后事,當時薛敖、章靖、王謖幾人都在場,想不到僅過去了短短半年,他又一位義子章靖,竟也喪命于那趙伯虎手中,令他痛失第二位義子。
撫摸著那棺木的邊沿,注視著躺在棺木中的三子章靖,陳太師悲從心來,強抿著略有些發白的嘴唇,眼眶微微濕潤。
見此,毛錚不動聲色地擋在陳太師面前,遮擋住了老人的看向章靖的目光,同時伸手扶住了老太師:“老大人,莫要……”
陳太師當然明白毛錚的心意,輕輕推開后者,強做鎮定道:“老夫……沒事。”
在場眾人聞言面面相覷,畢竟陳太師的神色,可完全不像是‘沒事’的樣子,臉上的氣色讓人十分不安。
面對這種情況,哪怕是向來肆無忌憚的薛敖,此刻也得斟字酌句、小心翼翼地說話,盡量莫要刺激到眼前這位義父。
“……據陳玠、夏侯二將所述,那日叔仁本可安然抽身,但為了麾下的兵將著想,三弟最終還是決定親自斷后,卻不幸被趙伯虎圍困于下邳城山。陳玠、夏侯二將當時拼死救援,但最終沒能救出叔仁……”
“……”老太師默默點著頭。
陳門五虎,一直以來都是他的驕傲,刨除掉性格惡劣的薛敖,其他鄒贊、章靖、韓晫、王謖四子,都被陳太師教導為了謙謙君子般的人物,雖身在高位、執掌大權,但卻能做到平易近人,堪稱完美。
然而在世俗的評價中,‘完美’這個贊許卻是專指章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