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代的火油,其實大多都是動物油脂,燃燒起來時黑煙滾滾,這不,僅一會兒工夫,邯鄲多段城墻的城上城下,便被黑煙所籠罩,這嗆人的黑煙在微風的吹拂下,緩緩朝著城墻方向移動,嗆得城上許多虎賁軍士卒連眼睛都睜不開,甚至有人因此喪命,被攻城的涼州軍所殺。
見此情形,潘袤神色冷峻,心中毫不動搖。
畢竟在他看來,先要守住邯鄲,就必須優先摧毀涼州軍的攻城器械,就算為此付出一些代價,那也是值得的。
問題是,在摧毀了涼州軍的攻城器械后,他虎賁軍就能守住邯鄲么?
說實話,潘袤對此并沒有什么把握。
畢竟他很清楚他虎賁軍與涼州軍的差距——雖然他虎賁軍同樣訓練有素,但他虎賁軍從未打過仗,能守到什么地步,潘袤也沒有把握。
好在城內還有褚燕的一萬潁川軍,駐扎在靠西城墻的地方……
不過暫時潘袤還沒有請這支友軍上陣的打算,畢竟潁川軍雖然是周左將軍麾下的直屬軍隊,但較真來說,潁川軍也是‘客軍’,他虎賁軍才是邯鄲的‘主軍’,哪有讓客軍上陣,自己卻縮在后頭的道理?
再者,從長遠考慮,潘袤認為應該趁著戰事初期盡可能地磨礪他虎賁軍,畢竟在一般情況下,戰事初期的激烈程度遠遠不如后期,與其派潁川軍上陣,不如先派他虎賁軍上陣,借機讓缺少戰場經驗的虎賁軍能夠盡快適應戰場氛圍,至于那一萬潁川軍,自然要用在最激烈的時候。
抱著這樣的想法,潘袤果斷派虎賁軍頂住了涼州軍的初期攻勢。
還別說,雖然虎賁軍幾乎沒有戰場經驗,但他們同樣訓練有素,因此在守城期間雖然也出現一些混亂,但最終還是頂住了壓力,一次又一次地擊退了涼州軍的攻勢。
只是這戰損,卻幾乎與涼州軍持平。
或許有人會覺得,誒?虎賁軍的戰損與涼州軍持平?這不是打得還不錯么?
但要知道,涼州軍是攻城方,虎賁軍是守城方,在一般情況下,守城方有天然優勢,雙方戰損比例應該是一比幾,而如今雙方的傷亡人數拉平,這充分說明虎賁軍其實是弱于涼州軍的。
對此,虎賁中郎金勛急與潘袤商議道:“涼州叛軍攻城甚急,我軍傷亡慘重,不如讓潁川軍代為頂一頂?”
“不。”潘袤斷然回絕。
“為何?”金勛急切問道。
潘袤一言不發。
他當然不是偏袒潁川軍,他只是著眼大局罷了。
不可否認,眼下他們守地很艱難,但還不至于讓涼州軍攻入城內,此時派上潁川軍,在他看來有點‘大材小用’——倘若他此時就派出了潁川軍,讓潁川軍耗盡了體力,待會萬一涼州軍遣精銳發動總攻怎么辦?到時候派誰去擋?
再者,潘袤也有心將另一件重要之事托付給潁川軍……
萬一邯鄲果真守不住了,他希望潁川軍肩負起保護晉天子、太子與朝中百官突圍的重任,畢竟作為晉國的將領、虎賁中郎將鄒贊的心腹愛將,他豈能坐視天子、太子與朝中百官落到涼州軍的手中?
尤其是天子與太子,那是萬萬不能落入涼州軍手中的。
正因為這兩個原因,縱使他虎賁軍守地再艱難,他也沒有請褚燕的一萬潁川軍上城墻協守。
期間,或有左右對潘袤獻策道:“褚將軍麾下的潁川軍不可輕重,何不召武安的駐軍?武安的周貢,他麾下也有五千余潁川軍……”
但潘袤依舊拒絕了這個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