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夜九龍城寨重新洗牌,那張在委員會辦公地點的殘篇又將何去何從,還有那個一直窺伺著自己,耐性好到不可思議的家伙,他又在哪兒?
他曾經想過是不是那個人和張明遠一樣是九龍拳臺的拳手,畢竟自己和張明遠閻浮事件的要求當中都有一條打到九龍拳臺的第七擂,可腦子過了一圈,李閻也沒有發現什么合適的人選。
李閻也懷疑過徐天賜,他踢徐天賜那一腳一半是出于他看這小兔崽子不順眼,另一半則是試探,如果他是那個窺伺者,沒理由對自己毫無防備。而且自己動手之后,演技也毫無破綻。
再者,無論是自己還是張明遠,身份要么是剛來香港的外地佬,要么是父母新死,來拳臺討生活的孤兒,總之,不會有太熟悉自己的人。
李閻聽茱蒂提起過徐天賜,了不得,徐尚田的親孫子,可以叫葉問一聲太師爺的武四代。這樣的人,李閻想象不出閻浮是怎么給他安排身份的,單是習性和性情的改變就瞞不住別人。
而如果對方不是九龍拳臺的拳手,說明他和自己任務不一樣,也就是說……不是同行者。
身處于詭異神秘的閻浮事件當中,對于其他行走的稱呼,李閻想不到比同行者更溫和的叫法了。
不是同行者,矛盾只會更加突出!
夜已經深了,李閻忽然想到,自己被貘弄到這里的時候,也是這樣粘稠的化不開的夜色,而短短十幾天的時間,自己似乎逐漸適應了九龍城寨的生活。
斑駁又熱鬧的龍津道,幾乎挨在一起的逼仄高樓,赤著腳在水泥天臺上奔跑的孩子微微上揚的臉。
紅鬼,茱蒂,甚至鄰居家的害羞女孩。
要何等堅強的意志,才能在無盡的時空中流轉而不知疲倦。正如貘所說,這條路不能回頭,而自己,終究是個過客。
“還早得很呢。”
他吐出最后一口煙圈,把煙頭扔到地上狠狠踩滅,如是說道。
……
福義大廈
“你最聰明的地方,就是沒有在我的地盤動火器?啊戚!宗叔,把冷氣關小一點。”
余束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夾克,但還是打了個噴嚏。
陳敏紅(紅鬼)拳頭上沾著血跡,穿著一件灰色的短衫,身邊橫七豎八躺著四五個昏死過去的和聯勝的人。
“港九字頭的紅棍一茬不如一茬,這點本事點夠打?”
“你夠膽動和聯勝,今后九龍拳臺永無寧日。”
花衫九強聲說道,他倒在地上,兩個膝蓋的半月板被紅鬼捏斷,一向形影不離的金屬甩棍早就不翼而飛,頭上的鮮血一直流到脖頸。而一眼望去,整個福義大廈十層躺滿了一百多個社團爛仔,沒有一個人還站得起來。
一名黑西裝走到紅鬼面前。
“紅鬼哥,太子樂帶來三百多個四九仔,只要在福義大廈里的,都打掃干凈了。點處置?”
陳敏紅聞言看向余束。
“把這群爛仔扔到街上去,留下太子樂,等他老子常申來贖人。”
廖智宗走了過來,皺著眉頭。
“外面現在亂成一鍋粥,吳豪錫的手下連火箭筒都出動,城寨快十年沒動過火器,現在鬧這么大,港英政府不會善罷甘休。”
“走的客人有冇事?”余束問。
“都送出城了。”
“那就行了。”
余束往前走了幾步,沖著一直在包廂里靜靜看戲的幾位豪客說道:“現在城寨的形勢各位也聽說了,麻煩大家暫時呆在大廈里面,明天一早,我會親自送各位出城,有乜不方便的,希望大伙多多諒解。”
“你講乜就是乜嘍。”
何昌鴻的臉色潮紅,城寨本就不大,新街那里的爆炸聲音他這邊也能聽個模糊,眼前剛剛發生的數百人的械斗更是刺激得他腎上腺素分泌,讓這位公子哥對城寨中人的肆意妄為暗暗咋舌。
茱蒂面有憂色
“你扣下太子樂,不怕進城的和聯勝殺你一個回馬槍?”
太歲搖了搖頭:“和聯勝,沒這個余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