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他接著說。
“眼下局勢,必要一只精銳重騎火速馳援,率先殺入敵陣,可倭寇當中絕不乏知兵者,我若是他們,必然在途中設伏,這是陽謀,淌也淌過去,大名聯軍急行軍下全無補給。情勢嚴峻不下于我們,此刻唯有舍死一戰,那位將軍愿意下此頭陣?”
場中將領絕不乏慷慨勇猛之人,何況其中不少是李家嫡系,李如松被困,這些人恨不得插翅飛過去,只是此刻,眾將卻都把眼光看向了場邊一人。
此人帶紅色圓頂小帽,山紋鎧甲,兩臂古銅色吞肩獸燁燁生輝,肩扛九尺鮮紅色大纛,面色陰冷。
“右軍先鋒營宋懿請戰。”
楊元默然一會兒:“宋先鋒之勇,我不質疑,可先鋒營精銳此刻正在圍中,你手下不過幾十騎,難堪大任啊。”
宋懿把大纛插進旗中,幾步越出人群。
他吸了一口氣,看著場上臉色各異的眾將。
“諸位……“
他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接著說:
“諸位袍澤弟兄,宋某人平日,與各位弟兄多生嫌隙,這都是我宋某人狂妄剛愎,目中無人。”
頓了頓,他說話流暢了很多。
“大伙別跟我這個不懂事的小輩一般見識,我在這兒,給各位賠不是了。”
說著,他不顧甲胄,深深作了一揖。
楊元張了張嘴,但是最后也沒說話。
“此間曲折如何,諸位心中明白,小弟……小弟懇求各位袍澤,借兩千騎兵給我右軍。“
宋懿一句一句說得很慢。
“宋某此戰已存死志,半點功勞賞錢不要,全給借兵的兄弟,諸位都聽得清楚,都能做憑證,小弟,托付諸位了。“
他又施一禮,嗓門漸大:“小弟托付各位了!”
沉默。
長久的沉默過后,才有一道聲音。
“半點功勞賞錢不要,呵,說到底,你宋先鋒還是瞧不起我們啊,以為我們貪圖的,是你的功勞賞錢不成?”
宋懿連忙說道:“小弟絕無此意。”
那人邁出一步,嗓門也很大。
“功賞之事,該是誰就是誰,我等沒下作搶別人的功勞的地步,我跟你不對付,但是欠沈將軍的人情,沈將軍折在倭寇手里,我們誰也不會善罷甘休,兩千馬兵我借了,只是借給沈將軍,跟你沒有關系,功賞之說,不必再提。”
保定游擊劉亢也也開了口:“倭寇勢大,兩千人恐怕不夠,保定府是軍馬重鎮,我手下有都配銅鐵鎧甲的馬兵一千,一并給了宋先鋒。”
“馬兵我手里沒有,鎖子鎧倒有幾百套。宋先鋒用得上,取走便是,既然你稱呼我等一聲袍澤兄弟,后面那些混賬話我就當你沒說過。”
一個疤臉參將如是說。
“不錯。”
“是這個道理。”
沉默一旦被打破,附和聲逐漸濃烈起來。
宋懿雙拳攥緊,看著群情激奮的眾將,一時間喉頭哽咽。只是抱拳拱手。
“宋某人,謝過諸位弟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