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環視了一圈熱氣繚繞的飯店,臉上帶著淺笑。
“上幾個招牌就行,一壺茶水。”
姑娘垂著眼睛在箋上寫著什么,一收筆抹頭就走,扔下一句:“茶水桌上有,我給你們添壺熱水。”
平頭男人一如既往的緘默,只是無意間看向李閻的眼光多了幾分忌憚。
說來也是怪事,就是那天在音像店見過李閻,平頭男人當晚就做了一個怪夢,自己站在音像店門口朝沙發上坐著的李閻悍然出手,過程已經記不清了,他只記得最后眼前一黑之前,朝自己太陽穴踢來的那撼如雷霆的一腳和男人桀驁兇戾的神色……
“小地方沒什么好吃的,見笑了。”
李閻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頭,笑容溫和。
鎮上的館子還是有幾家的,這家就算不錯,可說是請雷晶的館子,多少有點跌份。
“啊?我覺得挺好的,不過我節食,這又都是葷菜,師哥你可得多吃點。”
“好。我一定。”
李閻哈哈一笑,今時不同往日,那時節的他是枯冢中待死的病虎,此刻卻是入海的猛龍,雖然他打心眼里不愿意摻和國術協會狗屁倒灶的爛事,雷晶這個女人的城府脾性也不太合李閻的眼光,但是諸葛亮也才讓劉備請了三次,本來也是舉手之勞,雷晶的心意很足,何況還有老頭子的一份情面在。李閻也說不太出拒絕的話來。
雷晶敲了敲拇指,又說道:“師兄的氣色看上去好多了。“
“朋友介紹的中醫,有起色。”
“真的,中醫,這……能行么?”
雷晶驚喜的樣子不像包裝,沒什么雜質。
“如果你說的上次的事,我想我可以替你想想辦法。”
李閻說話很直接。
雷晶眼前一亮,又有點不好意思說道:“其實上次之后,我也不太想再叨嘮師哥,這次我來,是因為我聯系了nmdp(世界第一骨髓庫,位于美國)的朋友,人已經到了北京,想讓師哥過去試一試,另一方面……”
頓了頓,雷晶接著說:“我找到了一位北方的國術師傅,想讓師哥看一看水準如何。當然,師哥您愿意幫忙,是最好不過。”
“行,沒問題。”
李閻想想也是,自己擺明患病,即使愿意幫忙,雷晶也不一定放心。
說起來人家盡心盡力給自己聯系美國方面的骨髓庫,這份人情不可謂不大,做事情這么周到又讓人舒服,李閻實在沒什么可挑理的。
門一開,館子里下菜的姑娘一手端一個盤子走了進來。
大拌菜,水煮魚,干煸魷魚絲,京醬肉絲。
色澤濃厚,量大份足。
“誰啊,北方武術圈子就這么大,你說出來,有水平的我多少應該聽過一點名頭。”
李閻招呼著兩人動筷子。
雷晶從包里抽出一張相片遞給李閻。
照片上是一個是十**歲的少年,皮膚白皙,面容俊美,雙眼狹長,薄嘴唇,顯得有些陰沉。
李閻噗嗤一笑。
“師兄,是不是年輕了點。”
雷晶顯得有點不放心。
“師妹……”
“啊?”
“你這波穩了。”
……
等李閻回到家門口,天已經快黑了,他拎著兩個飯盒站在臺階前頭,好一會兒才啞然失笑。
他推門往里走,院子里架子上的桿子擺放的井井有條,水缸蓄滿了水,晾衣架上是洗干凈的汗衫,窗沿上厚厚的塵土也被擦得干干凈凈,客廳燈大亮,地上的瓷磚锃光瓦亮。
攝山女坐在沙發上,手指輕輕地剝開青果殼,茶色果凍似的皮蛋顫巍巍的,一點點消失在女人的嘴里。
“那個,沒吃呢。”
李閻把飯盒放在茶幾上,兩人四目相對。
“……”
女人一語不發,只是默默地看著李閻,眸子的底色沒有絲毫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