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永昌早把查李當成了話本故事里下凡的金甲神人,這一路上,李閻雖然不茍言笑,對他卻極有耐性,一來二去,曹永昌也就放得開了。
“待會兒進屋少說話,別給我找麻煩。”
李閻給曹永昌打了個預防針,不過這小孩也知道分寸,應當不至于亂來。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這少女返身回來,恭恭敬敬地把單據還給李閻,脆生生地道:“太夫人請三位到外堂一敘。馬交給仆人,牽到后堂去就行了。”
飛雷打了個響鼻,李閻開口道:“小娘子勿走,我這匹黑馬不吃草料,若是有豬羊內臟,不妨倒在食槽里,金貴是金貴了些,勞煩你們多費心。”
他也大方,塞了一大塊銀子過去。這丫鬟把大塊銀兩攥在手里,暗暗咋舌,自然滿口答應。
甄府的宅子,有十多間大瓦房,四處貼著年畫,窗沿擺著曬干的玉米,雞籠犬窩,一派興盛。
三人進了宅子,曹永昌興奮地四處打量,查小刀卻感到一股讓人不太舒服的針刺感。
他一擰眉頭。拿胳膊肘杵李閻:“這地放是不是有問題?”
李閻卻一愣:“應當是沒問題,咱們出發之前,我專門找過去的軍伍弟兄問了路,這里是該有個牛頭欄的村子。保長姓林,不該是什么**荒宅的把戲。”
查小刀點點頭:“可我老覺得這宅子讓我有點發毛。”
李閻聽了留了個心眼,他自己倒是沒什么感覺,反倒是覺得這宅子挺合眼,但是查小刀這么說了,十有**是有問題。
自打背了龍虎旗牌在身上,李閻早就做好了這一路多災多難的準備。
老虎豹子,野豬黑熊,最多打打牙祭,倒不礙事,可能讓查小刀覺得不舒服,那必然是鬼怪無疑。
進了內宅,有人奉了熱茶,點了火爐,不多時,有丫鬟攙扶著一位須發皆白,舉止端莊的老夫人走了出來。
寒暄了兩三句,李閻得知,這戶甄家人原本是做官的,甄老爺子最高做到過六科給事中,告老還鄉后,半年便病死了。
甄老爺生前有一子,已經娶妻,在遼東做皮毛生意,家財豐厚,這宅子是二月份新蓋的,在牛頭欄這一帶很是闊氣。四月,甄大官人便出了門做生意,家中剩下老母和妻子,平時有仆壯丫鬟侍奉。
丫鬟上了果點,還有幾大塊熱氣騰騰的熏火腿,幾塊烤得焦黃的豆餅子,曹永昌野氣慣了,當下不見外,拿到嘴里就吃。
甄老夫人不著痕跡地看了這小孩一眼,話頭一轉:“李大人,老身多句嘴,您是朝廷命官,沿途自有驛站迎送接待,大雪封山能露宿我家,是老身的榮幸,要殺頭肥豬,取幾壇老酒來招待您,更要送些盤纏取用,只是老身總要知道,你是幾品的命官,在哪里任職,就是日后與他人吹噓,也好有個來由。”
甄老夫人這話軟中帶硬,其實是想讓李閻拿出更詳細的公職證明,畢竟,哪有公務在身的將官連個兵丁都不帶,反而帶個孩子呢?
吃人家嘴軟,李閻只是覺得開始便拿官職壓人太過唐突,眼下甄夫人問起來,他也順水推舟,拿出一塊象牙牌來。
這牙牌浮雕云紋,正面刻大明大寧都司鎮撫,世襲飛騎尉。背面刻雨字二千五百三十號,調防當駕懸帶此牌,不許借失違者治罪的字樣,除了憑牙牌每年可領150兩銀和若干糧食,也是調用大寧衛所兵丁的憑證。
其實除了這個,李閻身上還有那龍虎道士給他的無字鐵牌,能調遣十三省南北撫司衙門的緹騎。
此外還有加印手書一道,由遼東總兵李如梅親手所寫,是遇到特殊情況,拿給各地方府臺官員看的。這兩樣東西都不適合在這個場合拿出來。
甄夫人看過牙牌,神色越發和善起來。她讓丫鬟攙扶站了起來,李閻連忙阻攔。
“大人遠道而來有失遠迎,恕罪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