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吃啊?”
“……”
“刮了骨頭,拿開水搓把鹽把魚燙干凈,切成了絲,做油,熗蔥姜蒜,勾糖醋的芡。連湯帶肉澆在面上,嘖嘖嘖……”
……
“王百戶五臟衰弱,招致外邪入體,才昏迷過去,我給他開的方子每日服用,等過了這個月我再來下藥,王百戶這些日子要好好調養,額,節制身子。”
“有勞先生了。”
老太太塞了一錠銀子給診脈的郎中,一裘紅裙的盤鬢婦人坐在坐在王生榻邊,時不時抽泣兩聲。
“老夫人也別太難過,百戶爺年輕,身子骨壯。多休養便好了。”
郎中接了銀子,寬慰王母兩句,眼神復雜地看了一眼王生,便轉身離去了。
王母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一直操持家里,眼看兒子娶妻生子,日子一天比一天紅火,可如今王生突發惡疾,可嚇壞了婆媳三人。
所幸臬司衙門的同僚在場,及時找來郎中給兒子治病。
這會,在病床前抽泣的,是正妻胡氏,至于偏房蔡氏,在廚房里熬藥。
“唉,也不知道我王家造了什么孽了……”
王母看了一眼床上臉色煞白的王生,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自己丈夫早死,不然也輪不到生兒一個十幾歲的娃娃來服兵役,更是早早上了戰場,所幸上蒼保佑,活著回來,還立了軍功。
可也因為在朝鮮帶了一年多,早經歷軍綠生活。在王母看來,王生這孩子和自己并不算親,很多事,表面上聽自己的,實際上卻自己拿主意。
王母是個婦道人家,他不覺得兒子這樣的表現是獨立果斷,反而覺得這是忤逆,是一意孤行。
后來,王母驚覺自己的兒子,居然在朝鮮帶了一只女鬼回來!
這下子,王母更是把所有的埋怨,連同恐懼全都傾瀉在了這只女鬼的身上。
絕錯不了,我兒子就是被女鬼迷了心智,才如此生疏我這娘親,都是這女鬼勾引我兒子!
天師道的道觀遍及全國,遑論還有龍虎衙門這般官署在,處理這種事抒情熟路。
事兒很快就平息了,那女鬼形神俱滅,只留了一件帶血白衣,叫道士扔進火盆燒了,王母雖然沒見過那女鬼的正臉,但想來真身是極兇惡的。
兒子也好起來了,對娘親也恭順了,更是主動提出來,要娶妻生子,為王氏開枝散葉。
只是這個關口,這孩子又犯了擰勁兒,非看上了一個逃荒的半大丫頭!
那丫頭也不知從哪個窮鄉僻壤逃來,剛進門連話都說不利索,哪里入得了王生母親的法眼?
這么個窮丫頭,哪里比得上東鄉胡家的大家閨秀?家中錢財不說,人也是水鮮花似的,更知書達理。
最后當然還是王生屈服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兒子娶了胡氏為妻子,也納了那蔡姓的小丫頭做妾,皆大歡喜嘛。
這些年,日子總算順當了,胡氏是個討婆婆喜歡的性子,這些年更是沒少從家里拿錢財布帛補貼王家,不然王生他一個軍役出身,哪里的銀子打點上下,做臬司衙門的百戶?
至于做妾的蔡氏,王母本來是看不上的,不過這丫頭倒是持家勤勉的人,每日天不亮就侍奉婆婆,正室,家中三餐盥洗,閑雜活計也都井井有條。
最重要的是,蔡氏給王家添了一個大胖小子,這可樂壞了王母,這一半年,也總算給了蔡氏一個好臉色。
“這才過幾年安生日子,怎么就,唉呀……”
老太太拍著大腿。
那胡氏坐在床頭,只是哭泣。
她頭戴銀絲髻,烏黑發盤上是金色絲釵,藕絲白的衣裳,紅綾裙,水蜜桃似的臉上帶著淚痕,只看穿著,便知道是大戶人家出身。
“誒呀,生兒都這樣了,你就別哭了,你是哭你的丈夫?還是哭我老太婆啊?,啊?”
王母忍不住說了胡氏一句,不料那胡氏哭的更傷心了:“婆婆,你有所不知,奴家是哭咱家福氣薄,著了鬼祟害了我的生郎啊!”
“別胡說八道。”
王母皺眉。
胡氏勉強止了哭,她到了王母身邊,攥著香帕:“奴家不敢欺瞞婆婆,我親眼得見,我那妹妹蔡氏,是,是個鬼啊。生郎,便是被她害成這個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