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便好,到了便好。知道小侯爺愛聽莫后光的彈詞,我才請了他來。”
天放先生笑呵呵地回應,他來回看了幾眼在座的客人:“額,那李鎮撫是……”
李閻放下手里的筷子,大拇指抹了抹嘴角才道:“大寧衛左司鎮撫李閻,見過天放先生。”
天放先生不以為忤,笑容和藹:“久聞李鎮撫威名,是武曲下凡,星君再世。鎮撫可記得一位吳唯忠老將軍?”
李閻聽了挑了挑眉毛:“我和吳老將軍曾在朝鮮一同抵御倭寇,有袍澤之情。”
“我和吳老將軍是故交,我也是聽他提起,才知道你的名字。可惜的是,他年前已經故去了。難得你還記得他,他被彈劾罷免后,愿意與他來往的不多,我去吊唁,靈堂也冷冷清清的。呵,都是些趨利避害的小人。”
天放先生說罷,有些哀傷地垂下頭。
李閻聽了拿起杯子,起身站起來:“我敬天放先生一杯。”
陳天放哎呀一聲也站了起來,連帶一大群人都紛紛起身。
“豈敢豈敢。”
兩人同時仰起脖子。
“坐,大家坐。”
天放先生擺手。
李閻也坐下,心中暗自沉吟:“總督迎門,知府開路,一聲咳嗽也牽扯滿堂的權貴,好一個天放先生。”
這時候,門口突然騷動起來,好一會兒,才有個伙計進來,在毫不起眼的角落找到知縣鄭淵寧,與他耳語了兩句。
這位鄭大人聽了點點頭,抬手向桌上眾人告罪一聲才走出去。
另一邊,天放先生正和朱昌運攀談。
“雖說我這兒子不肖,可畢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他太過頑劣,我也不知怎么安頓他,這次請朱大人來,是想讓我這不肖的兒子,進漕運衙門歷練歷練,去去他身上的嬌氣。”
這時候的天放先生,絮叨起來和尋常的老人一般無二,都是一副長吁短嘆的模樣。
門口鄭大人臉色死灰地走進來,他左右張望,和寧波知府吳克洋的眼神對視在一起。
“額,老師。”吳克洋起身:“弟子失陪少頃。”
“去吧去吧。”
天放先生笑容和藹。
吳克洋躬身而退,一片嘈雜中,他和鄭淵寧到了外頭的僻靜處。
“出什么事了?”
吳克洋沉著臉。
“二爺,二爺叫人給打死了!”
吳克洋聽了如同被油錘打在腦瓜頂上,他一把拉住鄭淵寧的肩膀上,氣急敗壞地問:“怎么回事!在哪?兇手抓到了么?”
大堂里,李閻咽下一口紹興老酒,剛舒了口氣,突然神色一動,露出一種聽到新鮮事的好奇來。
“就在南關大街,離碼頭不遠,我差了人去鎖拿,還沒回信。”
李閻一個人吃了小半條鮮美的石斑魚,一邊抹嘴,一邊傾聽。
“陳家老二真死了?!”
“千真萬確,當差的說是脊骨被打斷,從樓上扔下來了!是個別雙刀的綠林干的,還跟著個半大孩子!”
李閻神色一頓,隨后在盤子上吐出半截魚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