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說。”
貘回答地也很干脆,他又下筷子去夾,被高宏伯的筷子擋住了。
“我很有耐心,咱們今天不吃完這一鍋,我可不會讓你走啊。”
貘沉默不語。
應龍也不再說話,倒了一杯二鍋頭自飲自酌。
“好吧。”貘戴上手套:“牟尼自己心智不全,可他有本無一絲血脈。雖然積累不夠,但能不能度過八專九丑,應該三七開。有三成的可能叫他過關。但算上我就不一樣了。”
高宏伯一回頭若有所思:“過心魔劫,確實是害怕有夢魔從中作梗。不過這些我都知道,不只是這樣吧?”
“因為。”貘打了個響指。原本寂靜的門店里頓時傳來人聲。
貘沖里面喊了一聲。
“小美女,麻煩一哈,拿瓶可樂。”
沒一會兒,一個胸前繡著大嘴猴,豎著羊角辮子的小女孩抱著一瓶比她大腿還粗的可樂,重重放在桌上。
高宏伯皺起眉頭,猛一抬頭,天空是爛漫的深紅色,一片又一片或舒或卷的赤色羽毛擠滿了天空。
“噓~”
貘沖他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如果你吵醒了它,那大家都玩完。”
“援朝?”
高宏伯驚訝無比。
“是,也不是。”
貘吃得滿嘴流油:“你又沒有想過,為什么趙劍中肯讓曹援朝在天·甲子九建立三眼環球?因為他是四御?”
高宏伯不語,他知道貘會說下去。至今為止,曹援朝如何晉升四御,也是閻昭會諱莫如深的秘密,高宏伯甚至懷疑,有些十主都不知道個中緣由。
果不其然,貘又說道:“這其實是,倒因為果了。”
他擰開可樂,整條街道漣漪似的動了動:“閻浮行走要去各個果實探索世界觀,那有沒有人探索過天·甲子九的世界觀呢?探索我們這些行走的出身?嗯?”
高宏伯搖頭:“趙劍中一聲令下,誰敢探索?誰能探索?”
“因為早就有結果。天甲子九的果核,被曹援朝吃掉了。他也因此才晉升了四御。”
高宏伯睜大眼睛,震驚得無以復加。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曹援朝就是天·甲子九的果核,他就是天·甲子九。你不是好奇我怎么殺掉牟尼么?因為曹援朝把他的夢留在了我這兒。如果他只是個行走,夢不過是夢,但如果曹援朝是一顆果實,那他的夢就不再是虛假的,而是真實的,世界暗面。
貘語氣幽幽:“所謂陰在陽之內,不在陽之對。便是這個道理了。”
高宏伯聽得入神了:“世界暗面是怎樣的?”
貘的神色狂熱起來:“我只是觀察,還得不出結論。在暗面,有時候我覺得我是神,我無所不能,有時候我覺得我是個廢物,什么都改變不了。暗面有和現世相似的一切,又截然不同。暗面隨時能被我摧毀,隨時被我復原,時間,空間,一切都沒有意義。無論什么人物,你說得出來的,進了暗面就任我拿捏,我說他是閻浮行走,她就是閻浮行走,我說她是精神病,她就是精神病。我叫他吐,他就要吐。
貘的神色又惘然了:“可我并非言出法隨,一股我無法形容的慣性操縱著我,我所做的一切需要一個理由,一個邏輯。我能感受到無處不在的意識,他們逼迫我,誘惑我,叫我必須遵從……邏輯。可也有些情況全無邏輯可講,那是更強硬的力量,我完全無法反抗,成都不能叫成都,只能叫蓉城,我不能把北上廣叫北上廣,只能代稱大城市。我苦心孤詣的世界偶爾會被思凡之力抹過一樣消失,暴力的,血腥的,還有某些美好的幻想,我試圖描繪他們,但只要在那些無處不在的意識注視下,我就……”
貘淹了一口唾沫:“無能為力。”
高宏伯目光閃爍著,眼前的胖子似乎精神不太正常,但并沒任何客人留意他。
“牟尼被我誆騙,其實并不冤枉,因為曹援朝的夢可以和閻浮果樹上所有氣泡的心魔世界對接。我只是要求他相信我是色空,這符合邏輯,所以他死了。那個蜘蛛女死得也不冤枉。她傻得可愛。我只是封印了她的能力,她居然沒幾個月就崩潰了。”
高宏伯隱隱覺得這些東西猶有未竟,他還有很多問題想問,關于趙劍中,關于曹援朝,關于貘,但隱隱有針扎一樣的直覺阻止他,不能再問了,也不要再聽了。
“我明白了……”
高宏伯站了起來:“我會守口如瓶。作為交換,我也向你說了罷,希望你也能遵守秘密,其實我這次來,是有人……”
“我不想聽,你說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