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邊。
袁長文的一番話,徹底打倒那男子。
我相信命運,你說的都對,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命運。但是,發生的事情才是命運,沒發生的事情誰也不知道。
我今天出門被車撞了,你可以說這是我命中注定被車撞。這沒問題,難道已經發生的事情,還不是命中注定嗎?
但是,你告訴我,明天出門我會被車撞,這就沒法相信。
命運存在,但我憑什么可以相信,你能夠知道命運呢?
你說你可以預知命運,或者有什么命運之手、天機儀器之類的狗屁玩意,可以顯示將來的命運。那就很簡單,我下次拉屎在什么時候?
我們先用小事測試一番,再說大事。如果你連小事都無法預知,我憑什么相信你可以預知那種世界級別的未來?
退一步講,就算你真的預知了我拉屎的時間,你真的每次預知將來的命運都沒有出錯。但是,我怎么知道你下次就一定是對的呢?
袁長文想起之前老爸否定賽恩斯門派,發現規律提出假設,這種理解萬事萬物的方式本身就存在問題。
太陽每天都升起,于是提出各種理論來解釋為什么太陽會每天升起。
接下來,所有的討論都圍繞各種理論來爭辯,卻沒有人考慮規律本身是否真實。
我要如何確定太陽每天都會升起?
難道僅僅依靠“過去太陽每天都升起”這樣的事實嗎?又是如何判斷這樣的事實肯定會一直持續下去呢?
既然根本無法確定太陽每天都會升起,那后面的理論根本就沒有探討的必要。
袁長文突然愣了一下,我真的不確定,明天太陽會升起來嗎?
很明顯,我很確定。
這種感覺,我知道自己并沒有扔掉這種相信。我不確定明天七點誰會從路過經過,這才是不確定。而對于明天的太陽,自己很確定。
“果然,這種被擊碎的感覺真不好受。”
那男子有些無奈坐在椅子上,也順手給袁長文弄了一把椅子。
“坐。”
袁長文:“怎么,你知道自己關于命運的說辭不可靠?”
男子:“我不知道。只是我來之前,我父親告訴我,我的感悟需要被擊碎。我本來想著,回去之后自己看看,關于命運的說辭究竟錯在哪里。沒想到,在你這就已經被擊碎了。”
袁長文:“嘴上說說,跟真正做到,是兩回事。我知道很多事情不能相信,但我卻依舊在相信,根本無法清除。這種感覺,不好受。”
男子:“修行嘛,慌什么。”
袁長文:“我也不知道,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走錯方向。我親手殺了清清,這種事情你在昨天講出來,我根本就不會相信。但事情就這樣發生了,我害怕我錯了,所以我想要趕緊完成斬殺。
但是我又知道,這種‘想要趕緊完成’本身就是恐懼在鞭笞。這反而會成為我的阻礙,就算現在推進很快,最后依舊要回過頭來面對這事。仿佛,我整個人就是一團恐懼,全部都被恐懼驅使著。”
還有長馨。
我不知道自己邁過那條線之后,還能剩下什么。
甚至,這一切會不會只是亞哈的騙局?
袁長文現在有心情思考,但那種難受吞噬想要撕碎一切的情緒出現時,這些思考就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憤怒,想要摧毀所有的憤怒。
沒錯,自己估計真的瘋了。
男子似乎能夠明白袁長文的內心:“其實在我們那里,很多人都把我們當做瘋子,以至于話只能說一半,只能說讓大家都接受的話語。直到,精神法師的出現,讓大家才明白,思考這些狗屁玩意讓人變得瘋狂的東西,可以獲得精神力量。
為什么精神法師很稀少?就算我們配合,就算我們公開了所有精神法師的入門修煉手稿,也無法讓精神法師成為修車師傅那樣,批量成形?開辦學校,沒用,想要入門就必須打破自己相信的。
我明白你的感受,因為我也有時會慌張。自己修行這么多年,卻還在這個境界。別人修行幾年,卻已經超過我。又或者,根本看不見未來的道路,甚至會懷疑那些頂尖精神法師的話語是否屬于一種欺騙。
這些我也經歷過。”
兩人開始聊天。
開始探討一些修行的話題。
又或者,只是兩個同樣境況的瘋子遇在一起。
男子講述自己為什么來這里,以及之前跟雯姐和刀仔講述了關于蛐罐的種種。
袁長文:“你們過來,摧毀我們的世界?”
男子很自然點頭:“對啊。”
對你個頭!
袁長文站起來,一種家園被滅亡的感覺籠罩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