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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時候是一場暴雨傾盆,去的時候是一場微雪飄揚,青衣漸飄,葉紅魚離開雁鳴湖,徑直離開長安,在城南的那間書院前方微微停頓,然后走的灑脫。
其實與寧缺想的不同,葉紅魚沒有跟江閑語最后再見上一面,因為江閑語自始至終也沒有出現,道癡的少女的腳步在風雪中微微停頓,然后漸行漸遠,終于消失。
確實灑脫。
江閑語出現在剛才葉紅魚站立的位置,看著風雪中的一襲青衣,下一次見面,那襲青衣應該會被染成紅色吧。
“下一次再見吧。”之所以不見,那是因為江閑語都猜出來葉紅魚可能要對他說什么了,比如說下次見面,不會手下留情,最好變得更強,你的身份如今天下皆知,最好慫一些,不然…等等的場面話,然后就結束了,還能溫情脈脈不成?還能求抱抱,然后來一個臨終的吻別不成?
似乎是不錯。
可今天離開長安的不止葉紅魚一個人,還有葉家哥哥,葉蘇。
江閑語面無表情的瞥了這老青年一眼,他一出現,就被老青年盯上了,不然的話…他其實是很樂意跟葉紅魚臨終啊呸,雪中送別,順便揩揩油的…如果裝的悲催一些的話,可憐一些,博一下同情,說不定可能真的會有詩情畫意的一幕出現呢?結果通通被破壞了。
“怎么?想在此處對我動手?”江閑語挑眉不屑的說道。
沒錯,葉蘇是很強,在長安生活了一段日子以后,境界還略有突破,可是也絕對做不到一劍秒殺江閑語的程度,所以這是出來秀一波存在的?還是說就是純粹的作為哥哥棒打鴛鴦一下下?
他狐疑的瞅著葉蘇,這貨不會這么無聊吧?
一身素衣的葉蘇出現在江閑語的面前,輕輕一笑,“在長安,在書院,我葉蘇可不敢冒犯夫子,不過在呼蘭海時,你曾對我出過一劍,我還你如何?”
所以…還真他么的無聊。
“請。”
去年的冬天,那時候的江閑語才剛剛攀至知命上境的修為,曾經為葉紅魚對葉蘇出過一劍,今年的冬天,葉蘇說,要還他這一劍,江閑語笑納之。
從西陵知守觀來到長安成,在小道觀中居住數月,葉蘇的心境變化頗大,他曾經想過自己可能會出劍,可出劍的對象絕不是眼前的江閑語,而會是書院的二先生。
他來到長安的時候,身邊有大先生。
雁鳴湖決戰的時候,他的身邊還有大先生。
可是他離開的時候,卻沒有大先生。
可是他知道,大先生一定在看著,因為這里是長安,而他們現在就站在書院的腳下。
于是葉蘇只出一劍。
那是曾經無比驕傲的葉蘇出過的一劍。
那是天啟元年的荒原,冥王之子的傳說降臨世間的那一天,在那條黑線的一端,在那有很多螞蟻的小樹下。
他看著邪魔,看著外道,看著自己。
然后一劍驚仙,把那株小樹斬成了五萬三千三百三十三塊,驚了所有螞蟻,念出一道至今為止自己最滿意的道偈,裝了一個前所未有的**。
現在,十五年過去,在這個“冥王之子”的面前,他再一次的出劍,劍若流光,無聲而震,嗡鳴不斷,發出的聲音很刺耳,如寒蟬凄切,籠罩了江閑語。
這是他十五年前最巔峰的一劍。
如今使出來,比當年更強。
即便是這世間最強的防御也不敢硬抗這一劍,所以江閑語不會去抗,這道流光太快,比聲音快,可是擊碎的卻僅僅只是一道虛影,水中的月,鏡中的花,于是支離破碎,但隨著時間流逝,一定會波瀾不驚。
江閑語站在遠處,負手而立。
葉蘇的劍快,江閑語的速度更快。
他的快不是如夏侯那般、如魔宗強者那般,動若雷霆,驚濤駭浪,石破天驚,聲勢浩大,而是無聲無息,潤物無聲,你的肉眼看不到,你的感知查不到,輕飄飄,路遙遙,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
他的真正手段,外人從來不知。
葉蘇目光凜然,你的手段越是詭異莫測,恰恰證明你就是冥王之子,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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