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凈身出戶哦。”
“你明天跟我領證吧。”
“為什么?”
“你是我的藥啊,一天也不能停。”
陸鳴川翻了個身兒,又睡著了。
細節,所有跟高曉曦有關的細節,變成了一枚小雪花,落進我手心里,轉瞬間融化。
當晚,我睡得很沉。
(E)高曉曦。孩子。
我的,最后一小段記憶是這樣的。
領了結婚證,我和陸鳴川從民政局出來,直接回了畫廊。
畫廊后面的小倉庫,打包他的行李……好像,他叫的外賣,我倆就在畫廊吃的……好像,又來人了,怎么也想不起是誰……就到這兒,能回憶起的,就這么一小段。
絕沒扯謊,千真萬確。我就坐在哪兒,眼皮一沉,腦袋一歪,就睡著了。
這是,又醒了么?跟從休克中蘇醒過來的感覺一樣,頭脹,口渴,心慌,四肢麻木。
我怎么坐在輪椅上啊,干嘛綁著我的胳膊和雙腳。
陸鳴川和一個女人,坐在我面前,離得很近,臉對著臉。
“鳴川,這是干嘛?為什么綁著我。”
“哦,醒了么,柳心兒……認得她嗎?”
“她……認得呀,她不就是被你辭掉的保潔阿姨嗎。”
“你好,柳心兒。好不容易,又見面了。”
“你好,阿姨……可是,陸鳴川,趕緊松開我呀。”
“別急,柳心兒,等我們把話說完,你再忍一會兒。”
“‘我們’?‘我們’!……誰和誰呀,誰是‘我們’!”
“‘我們’就是家人吶,咱們一家重新團圓了呀!”
“陸鳴川,不許作妖!趕緊松開我!我喊了啊!”
“這兒是畫廊的地下室。你盡管喊,沒人能聽不到。”
“陸鳴川,你瘋了么?……這個女人究竟是誰?”
“她是曉曦的母親呀,叫高原。哦,曉曦隨她母親的姓。”
“啊!……啊!……啊!……高曉曦的母親!”
“沒錯,她是曉曦的母親,自然咯,也就是我的前妻。”
“啊!……啊!……啊!……噩夢!幻術!黑洞!”
“別這樣,柳心兒,一家人團聚,不好么?”
“團聚?你瘋了!高曉曦跳樓了呀,她死了八年了!”
“可你懷孕了。不是么,柳心兒?”
“瘋子!住口!殺掉我!”
“咱倆的孩子,這次得姓陸。曉曦的弟弟,興許妹妹呢。”
“瘋了!全都瘋了!……我只有一個問題。”
“多少問題都行。”
“陸鳴川,你真的會讀唇語?那么準?”
“噢,我會呀,而且簡單極了。你跟高曉曦室友四年,曉曦用鋼筆畫了12本日記。”
“鋼筆?……鋼筆畫?……鋼筆畫的日記!”
“你的強勢,冷眼,惡語,心機,凌辱……高曉曦畫得栩栩如生,身臨其境。照著12本畫冊,揣摩你的性情,不算太難吧?”
“我,我……我不是那樣子的!”
“高曉曦叫了我21年爸爸,我不該為她做些什么嗎!”
“殺了我,我寧愿現在為她償命。”
“慢慢來,你肚子里有我的孩子。”
“那……那個叫‘芬芳’的畫廊?”
“‘高曉曦’紀念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