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坐在窗邊發呆的石玉本,聽見了敲門的聲音,放下了手中的書。
“來了。”
他從坐榻上站起來,理了理自己的袍子;走到門邊打開門,正看見石玉寧站在門口,手中拿著個酒壺對著自己晃了晃。
“上好的郎官清,”
石玉寧笑著說,
“我悄悄從阿爺的書房里偷出來的。阿兄來兩杯?”
“你啊,還是一點沒變。”
石玉本看著自己的弟弟,語氣有些調笑似的無奈。他讓開了一條路,對著石玉寧說:“進來吧。”
脫了鞋子之后坐下,隨手從旁邊搬來一張桌子,石玉寧又從自己的懷里掏出兩個酒杯,一同置于桌面之上。
余光瞥見石玉本方才隨手丟在一邊的書籍,打開的書本倒扣在地上,書頁還沒來得及合起——石玉寧看見,封面上顯眼的《要覽》二字。
少年的眉頭抖了抖。
“怎么想著找我喝酒來了?”
石玉本的聲音在耳側響起,石玉寧趕忙收回了眼神,對著自己的兄長一笑。
“這不是好久沒見阿兄了,趁著今晚月色好,便來找阿兄喝喝酒,聊聊閑話嗎。”
“怎么,阿兄不歡迎啊?”
“怎么不歡迎?”
石玉本修長好看的手搭在了圓潤光滑的酒壺上,越窯的上好瓷器入手宛如美人的肩頭,還留存著溫酒之后的暖熱。
“只是你以前總說,阿兄喝酒無趣,不如的自酌有意思。”
聽見石玉本的話,石玉寧的臉上一紅。
“咳咳,這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阿兄還記著呢。那時年紀小不懂事......況且阿兄喝酒時候確實無聊嘛,只會和我說教。”
“哈哈哈哈,說的也是。”
給自己斟了一杯,又給石玉寧斟滿一杯,石玉本放下手中的酒壺,正了正衣袖。
“阿兄也不愿意說教你,誰叫那時候阿爺忙于公事,二郎三郎又都有自己的事情,只阿娘一人教導你,你又不聽。”
“身為長兄,不是得擔負起這個責任,”
“你說是不是?”
石玉本的聲音沒有任何責備的意思,倒像是事隔經年之后,與兄弟的寒暄閑話。
石玉寧的頭一直低著,沒有抬起來看過他一眼。
良久,
“阿兄,你后悔嗎?”
少年冷不丁地來了一句。
“后悔?”
“后悔什么?”
石玉本看著石玉寧只隨意扎著發帶的頭頂,疑惑地偏了偏頭。
“后悔,去越州。”
“后悔,娶了呼延都尉的女兒。”
少年終于抬起頭來,和石玉本四目相對。石玉本看著石玉寧閃動的雙眸,忽而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石玉本嘆了口氣,
“你為什么會覺得我后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