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裘敬蘭四日前,
也就是正月十二的時候,
就已經被車接走了。
是她自愿過去的。
這件事情,是過了上元節的那天早上,那個叫作林子安的小少年,登門白家所說的。
白錦兒記得他,那個十分跳脫,又很喜歡裘敬蘭的少年。只是今日見到他的時候,他卻瘦了不少,原本不算明顯的顴骨,高高地凸了起來。
他和白錦兒說,
原來在知道了在錦官城不能把自己賣出去之后,裘敬蘭的阿爺便想辦法,聯系到了別處的奴兒娘。
或許是香姨牽橋的,或許也不是,
只是裘敬蘭在聽見時,卻沒有從前那樣的恐慌和害怕。
她竟然不在乎了,
她明白,裘用是不會放棄的;哪怕攔住了一次,兩次,三次,百次,千次,只要自己還在他的身邊,他便不會放棄的。
就像是白錦兒和她說的,
他從未將自己看作他身生骨肉,
所有的價值,也不過就是最后換的一筆不少的錢財,以解燃眉之急罷了。
既然如此,
不如趁著還能少受些皮肉之苦的時候,
選一個相對來說好些的。
這些都是林子安和自己說的話。
白錦兒看著面前這個年紀約莫比自己大上一些的少年,面無表情地說出這些話。她忽而有些愣神,在想當時的裘敬蘭,是否就是以這樣哀莫大于心死的語氣,
將這些字句,一個一個地從口中吐露出來。
“她還叫我和你說一聲對不起,”
“說,”
“她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還有你的那些朋友,”
“也麻煩替她說一聲對不起。”
“她還說,”
“她以后,會努力成為一個,為自己而活的人的。叫你放心。”
說完這些,林子安便離開了。
這或許是少年人生中第一次察覺到為人無力的時候,這樣的事情在他以后的人生中還會遇到許多。
也許會覺得憤怒,也許會覺得悲傷,
但可怕的是在必須面對的時候不能接受,在不應接受的時候又麻木無睹。
要如何在其中取一個平衡,
卻是他需要慢慢去學會的。
......
“我去店里了,”
隔著一道薄薄的門板,白老頭的聲音傳到屋子里面。可此時里面卻靜悄悄的,等了一會兒,白老頭才聽見里面有道有氣無力的聲音饋了回來:
“阿翁路上小心。”
白老頭的眉頭微微皺起。
“你記得自己熬藥喝聽見沒,”
“要是我回來的時候發現你又沒喝藥,我就把你這丫頭偷藏的那些錢都收繳了,”
“你聽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