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的淋浴間里,霧氣升騰,熱水噴頭里的熱水“嘩啦啦”地澆在了肖宇身上。
他長長舒了口氣,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
他努力回想著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他的身體一下子不聽使喚了,而另外一個靈魂卻在那時占用了他的身體。
那個來自奧地利的老鬼,約翰·格拉夫特。
“喂!之前的事真要謝謝你了,你真的太棒了,說真的!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人做手術像你一樣棒!就是孫主任跟丁教授剝離個皮瓣也是深一塊淺一塊的……”
但肖宇并沒有聽到格拉夫特的回應,這個老鬼,又開始故作清高了不是?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孫主任的咳嗽聲,肖宇便不再吭氣了。
只是肖宇的大腦依舊在飛速地轉動著。他似乎覺察到只要一走出手術間的大門,身體就是自己的,而一但走進去那身體就又歸格拉夫特所有了。
他不禁感嘆到一扇普通的感應門竟然會給他帶來如此的天壤之別,他轉念一想其實這也沒有什么不好,共用一個身體各取所需罷了,本來自己也不是做手術的這塊料。
再怎么樣先把工作保住再說,沒了工作,那就沒有了收入來源,再想找個體面的活兒,對于一個專科生來說那幾乎是不可能。
那也意味著他將離開現在的生活環境。回到本該屬于他的生活,跟著父親去學修自行車或者去工地上搬磚頭。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又怎么能配得上羅雅倩這種家境優越人家的姑娘。
正想到這里,他聽到外面有人走了進來,一進門就罵罵咧咧的。
肖宇聽出了那是普外一科的劉主任,而孫主任這時也在外面。
兩個有名的大煙槍一般會在這里抽兩根煙,互相吐槽些什么。肖宇過去時常偷聽,他們兩個口無遮攔得似乎從來都沒在意過有沒有其他人在場。
“怎么了,老劉,這么大的火?”
“都是病號自己請來的那個狗屁專家,姓汪的那個,走哪兒都是牛B哄哄的。我還以為他真有那個本事,上了臺就是草包一個,還發表過多少SCI,就會動動嘴皮子,拿不起手術刀那都是等于零。自己不行,一會兒怨咱們這的超聲刀有問題,一會兒說器械護士配合不到位,另外就是咱們的設備技術落后,媽的!自己本事不行,滿嘴噴糞!”
“好了,老劉,咱們就生活在這種醫療環境下。你想想,像咱們這種真正搞臨床的,有幾個有時間去搞科研。又有幾個能比那些整天SCI的爬得快?話說回來,沒有科研沒有論文,想往上邁半步都難,更沒有那些做科研的名氣大。”
“真看不慣那老頭子的囂張氣,隨他吧!看他什么時候能下得了臺。真是的名氣越大手底下越空空,把精力都用在圖名上了,那還有什么精力去做手術啊!”
“這句話就不對了,咱們是沒名氣,要有了名氣你就明白里面的好處了……嘿嘿……”
“不行,生氣歸生氣,病號可不能出事,要知道還在我們科住了呢?我得回去看看,那老頭子做不下來的手術,我還得給他擦屁股。”
“你這人……功勞是人家的,擦屁股的活兒是你的……”
“沒辦法,聽說病號請他的專家費還不便宜,還不如給我讓我給他好好做一下呢?”
“這個錢你都敢要……膽子越來越大了,老劉。”
“純屬玩笑……純屬玩笑……”
很快,外面更衣室又恢復了安靜,兩陣沉重的關門聲說明了此時更衣室里就只剩下肖宇一個人。
那個書生氣十足的老學究模樣的汪教授還心安理得的占了自己的更衣柜,他那副鼻子都能頂到天的做派還真是不讓人喜歡,但他真的是那么不濟嗎?肖宇嘆口氣想到。
他又想這些年里自己的同事為了進職稱拼命的搞論文專利,這讓他很是不解,除了少數人真的利用本就不多的空閑時間去搞實驗,大多數人的專著論文真不知道從哪里搞來的,或許萬惡的金錢搞定了那些本就不可思議的事情吧!
不思進取的肖宇曾經也有這方面的打算,但一打聽,一個專利他三個月的工資就沒了。哎,那也是有錢人的游戲。
還是老老實實地做個不起眼的小大夫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