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曲軍一走,剩下的幾個校尉也不愿多留,這一晚宮中雖然死傷了不少人,但這不是他們要操心的,所謂的善后,還是讓該操心的人來操心吧。
與其他各軍不同,慶州軍在王京常駐的兵馬并不多,這是因為慶州屯兵的重鎮盧城就在王京以西八百里的地方,王京有事,慶州大軍兩三日內便能趕到,正因為兵少容易安置的緣故,慶州軍在王京的大營也離皇城最近,自離開皇宮后,雄武校尉秦宗峻便帶著人馬返回城外二里坡的大營。
隨著營門大開,不到千人的隊伍列隊入營,許是整夜的奔波讓士兵們都很疲憊,剛入營便在各自司馬的指揮下刀槍入庫,回軍帳中休息了,喧鬧了片刻的大營很快又安靜下來,寨墻上十幾面黃色的大旗被雨水打濕后糾結到了一起,顯得毫無生氣,只有兩扇巨大營門上雕刻的頂角之羊依舊在跳躍的篝火下昂揚的拼斗在一起。
“今晚的事,你做的很好。”雄武校尉秦宗峻恭敬的肅立在一個穿著士兵甲衣的人身側,一陣風吹進了箭樓,火盆里的柴垛頓時更亮了。許是木柴沾了雨季的濕氣,發出幾聲噼啪的輕響,火光映出那人有些蒼老的臉,秦宗峻默默的看著他,那張瘦削而蠟黃的臉上水波一樣的皺紋,一條一條的都映了出來,兩鬢飛霜,雙眸也有一些混濁了。
“父親也才五十歲,竟然這么的老了。”秦宗峻不由的心中難過,忍不住問道,“梅皇后這一死,看來各方面都不好再糾著不放了,今夜應該不會再有什么事情,父親還是回帳中休息吧。”
這人正是慶州秦氏之主,奉圣王朝的骕騎將軍秦重德,卻見他依然負手而立,靜靜的看著營外的夜色,此時東方微白,天邊逐漸亮起來了。
秦重德看著營外破敗的景像,不由的嘆氣道:“十幾年沒有來王京了,想不到都城竟衰敗至此,和你一般大的時候,我在都城做過一段時間的武衛司馬,那時候城外十里都是商販云集,往來如織……那一年的上燈節,城內放了三天的煙火,滿大街都挑著宮燈,那真叫通宵達旦的熱鬧,就是過了子時,大街上依然熙熙攘攘,越是這時候,武衛司馬的擔子越重,我那時候年青,身體好,一連幾個晚上都沒睡,帶著人在城內各處巡視,真是熱鬧啊,我記得光華門十字街那有一家賣油餅的,極是好吃,老板也很客氣,見到我們巡夜路過還硬塞幾個油餅給我,可不像現在京城的老百姓,看見咱們都跟見了鬼似的……”
“那家賣油餅的可還在?”秦宗峻聽父親說到吃的,這才發覺一晚上都沒吃東西,肚子也有點打鼓了。
“不在了,那家鋪子二十年前就被燒成白地了……”秦重德說完,又重重的嘆了口氣。